她双手交叉与胸口,神情恬静幸福。
蓝色条纹病号服顺着高高隆起的肚皮滑落。
淡黄色的肚皮透着光,附着微红的人体血管。
一只青紫的小手从肚皮里高高撑起,一下一下拍打着。
这个被困在母体里的怪物,即将破体而出。
江迟迟划破指尖,潦草的符咒从刘惠的脸开始,最后一笔于她近乎透明的肚皮结束。
最后一笔落下,江迟迟冷静开口:“敕令,神显灵光气霾除退!”
殷红的符文华光流转,以江迟迟为中心,四周的景象开始坍塌。
直到耳边一声凄厉啼哭响起,周围亮起了昏暗的烛光。
江迟迟站在一个堆满杂物的客厅角落,地上都是肉类解冻后黏腻的血液。
长时间的不处理,屋子里弥漫着酸臭腐烂的气味。
这里的每一扇窗都被厚重的布牢牢封起。
唯一的亮光来自于客厅中央的小神龛。
神龛前跪着瘦骨伶仃的刘惠。
骨瘦如柴的躯体上,有一个如同十月怀胎的肚子。
肚子的边缘狠狠鼓动了几下。
刘惠缓慢抬起手,轻轻抚摸着鼓动的地方。
没管倒在地上丢了半条命的卷毛,江迟迟缓缓往前走了一步。
“刘惠?”
神龛前的人缓缓扭过头。
原本清秀温柔的脸庞深深凹陷下去,黝黑的眼珠在看见江迟迟时轻轻转动了一下。
江迟迟看见她干裂的嘴唇瓮动着。
似乎是“救我”。
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作响。
傍晚五点五十分,距离诅咒彻底生效还剩十分钟。
来不及犹豫,江迟迟匆匆说:“我是来救你的,请配合我。”
说完,她半跪在刘惠面前,一手按住她的肩膀,一手持破魔符往她凸起的肚子贴去。
只有先把鬼婴请出来收容,刘惠和卷毛才能有救。
但灵符猛地自燃,在她指间突兀烧成灰烬。
下一刻,肚皮上凸起一个小手形状,狠狠攥住了江迟迟的手。
与此同时,她按住刘惠肩膀的手手腕一沉。
刘惠冰冷的掌心牢牢压住江迟迟的手腕。
暗红的流光在地面浮动,以刘惠为中心铺开。
尖锐的阴冷从刘惠身上重重反弹给江迟迟。
有人在通过刘惠,和她斗法。
江迟迟现在确定了,这件事背后必定有灵师参与。
但已经来不及细想,砍骨刀冰冷的银光一晃而过。
刘惠右手高高扬起砍骨刀,黝黑的眼珠疯狂颤动着。
泪水盛满了她的眼眶。
“大师,你不能死啊!”
一道人影飞扑。
卷毛扑出去的一瞬间只有一个念头:江迟迟不能死,不然他就死定了!
江迟迟被重重推到在地,后背撞上神龛,被贡品和贡盘噼里啪啦砸了一脑袋。
今天出门一定是没有看黄历!
卷毛扑上来和刘惠纠缠,他一张脸憋得通红,试图去抢那把砍骨刀。
“惠惠......刘惠!”他的眼泪鼻涕一起飞了出来,“你疯了!”
卷毛的骨头嘎吱嘎吱作响,瘦弱的刘惠力气大得恐怖。
砍骨刀猛地劈下!
卷毛拼尽全力一缩,刀刃顺着他的手臂划过,鲜血哗啦啦涌出。
一眨眼,那把砍骨刀直奔江迟迟砍来。
五点五十七分。
江迟迟反手握起桃木剑,快准狠拍向刘惠的麻筋。
砍骨刀落地。
五点五十八分。
墨斗线将刘惠紧紧缠绕,她浑身关节咯咯作响,癫狂挣扎。
五点五十九分。
殷红的血液绘制成符咒落在刘惠的肚子上。
“啊啊啊啊啊——”刘惠疯狂嘶吼。
不一会,刘惠的嘶吼化作婴灵的凄厉啼哭。
一股黑烟从刘惠的肚子剥离出来。
黑烟被血液绘制的符文紧紧包裹,刺耳啼哭不间断攻击着江迟迟的耳膜。
“身死念消,怨鬼尽散,收!”
江迟迟手中的白色小罐渐渐化为青色。
“滴答。”分针移动至数字十二。
傍晚六点整。
江迟迟疲惫地松了一口气,正想掏出手机,发现右手完全不听使唤。
淋漓鲜血顺着右臂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鲜血里冒出丝丝缕缕的阴气。
收容鬼婴后,散发金光的功德附着在阴气上,稍稍散去了部分阴气,但仍无法痊愈。
这是和背后灵师斗法受的反噬。鬼怪留下的伤,无法通过常规手段痊愈。
她换了左手拿手机,艰难拨通了120,给刘惠和卷毛叫了一辆救护车。
刘惠的肚子恢复了正常,她虚弱地跪坐在地上,呆呆摸着自己平坦的肚子。
摸着摸着,她脸上扬起了笑容,紧接着又不断淌下眼泪。
“刘惠学姐。”江迟迟慢吞吞拖来一张塑料板凳,顺便打开了手机录音,“是谁教你下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