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算什么与世隔绝。”stf在旁边打岔一句,“最多算是回到高中。”
齐路遥反驳一句:“我们高中可没收过手机。”
“那也只能说明你们高中宽容。”stf呛了他一声。
那边靳羽在录入号码。录完之后直接打了过去,等响了一声就挂断,这才将手机还回去:“拿到手机记得保存……现在走吗?”
齐路遥本来就没什么事,于是顺理成章点点头:“走吧,回录制室?”
靳羽站起身,没立刻出声回答。一直等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房间,才看似后知后觉地说:“我不想回去。”
“那就不回去,我们走的时候放到第14个,现在应该也快结束了,”齐路遥从善如流,连原因都没问,“去哪里?”
“随便。”靳羽说,“回宿舍也行。”
“那陪我去练习楼吧,”齐路遥转头望着他,迎着对方疑问的眼神,笑了起来,“我要去写决赛的歌呢。”
距离歌曲信息提交的ddl没剩几天。这两天先是录外务,后是排歌舞,其间完全没时间去进行创作。
接下来几天又有不少硬性的录制任务,比如所谓的“初心采访”就安排在明天,说是趁着刚录完一个情感流物料,正好情绪到位。
虽然齐路遥觉得,只不过是节目组想要将录制任务集中起来,减轻工作人员的协调压力——毕竟之前每次公演间隙都是这么做的。这次或许是要日更,才专门解释了一句。
于是,种种原因之下,他的歌只能趁着录制间隙去写。
“好啊,”靳羽似乎是真的没什么目标,答应很快,“那我也能去排决赛的个人节目。”
虽然说着不回去,但两人还是回去了一趟。至少要告知一下stf不参与接下来的录制。
在说出口的那一瞬间,齐路遥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有点离谱的想法,这算不算已经开始主动放弃镜头了?
没想到在离开节目前,还能有这一天。
“你想多了,”靳羽说,齐路遥这才发现自己无意识把想法说出了声,“reaction镜头是不会给我们的。”
“好无情啊。”齐路遥笑了起来,心知对方说的是实话,更没有心理负担了,直接拉着靳羽没什么犹豫地转身下楼。
录制楼到练习楼还有一段距离。最近的是一条小路,没有路灯。
当然,这并不代表练习生们夜间就会放弃这条路了。相反,他们每次晚上从练习楼回来都走这个方向,可谓轻车熟路。
“如你所见,刚刚是去给家里打了电话,”等录制楼的灯光彻底消失在余光之中,靳羽轻松的语调才终于响起,“幸亏他们给我挂了。”
“嗯?”齐路遥顺着他的意思问下去。
“不然我会很不安的,毕竟每个人都多少有些自私因子在身上,”靳羽声音带着轻笑,话语间却是没给任何拒绝的空间,“我现在心情挺好的,你要不要听听我家的事情——可以当个故事听一下,虽然我相信你去过那么多地方,对于‘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的认识可能比我深刻,但我觉得,我这段故事或许还算典型又有趣。”
“你说吧,”氛围至此,无论是出于对方堪称直白表达的意向、还是出于自己的好奇心,齐路遥也不打算拒绝,“我们都是分享过这么多秘密的交情了,你可以完全相信我。”
“——我也没说不相信你啊。我这不是怕你没兴趣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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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时间不多,我应该从哪里说起……嗯,从头讲吧,”靳羽沉思了片刻,“刚才接电话的,是我一个远房的叔叔,我在2013年的暑假之前,都一直住在他们家。“
那就是到小学毕业,齐路遥在心中默默算着。
“我亲生父母去世于一场命案,人为的,仇杀,当时我只出生了几天,还在医院,因此躲了过去。事故过去不久后,我叔叔一家就收养了我。
“虽然说是远房亲戚,但其实大家都住在同一个小镇上。镇子很小,当年的事故又很出名,时常被拿出来作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所以我从懂事的那天起,就知道自己的身世。当然,我叔叔一家也没有任何想要隐瞒的意思,但我觉得这样就很好。不需要用谎言去编织虚拟的世界,真相是怎样就是怎样。”
“只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认为。来自成年人的无心议论,落到我的同龄人心中,就顺理成章地变成了排挤的根源。集体的疏远和针对被大人们看在眼中,就又成了我有过错的证据——流言往往就是这样产生的。
“后来,这些议论从我开始,逐渐就蔓延到了家里人。说实话,当时家中的生存环境也很一般,叔叔阿姨两个人,一个酗酒一个赌博,他们唯一的儿子,就是我那个哥哥,又恰好是个不良少年,以派出所为家的那种。每一条单拎出来,都是节奏发酵的根源,更何况加在了一起。”
“再往后,很自然地,所有的成见都被家里人归咎于我的存在。这一点我自己都不能反驳,因为是事实。我哥哥成了在学校里负责带头排挤我的人,借此在同龄人群体里获得了相当的响应;至于叔叔阿姨,他们从小就对我很冷漠,之后也没有变过,只是有些现象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本加厉了起来。
“我没有在卖惨啊,你当个地方台家长里短社会新闻听听就可以。因为实话实说,我当时年龄小,自己有没有什么不合适的行为,我自己都不太记得。
“最后,或者说中间发生了大大小小很多事,终于在六年级的暑假,一次差点被我叔叔醉酒后扔过来的菜刀砸到之后,我觉得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在那个地方待下去了。
“所以我从家里抓了一把钱,留了张纸条,翻墙出了家门,然后搭着一辆路过的货车,连夜离开了那座小镇。”
“第二天一早我才发现,我趁乱拿的那把钱加起来就不到一百,但之后我再没回去过,一直相当顺利地活到了现在。听上去是不是很传奇——到了,刚刚好。”
靳羽转过身,背对着练习楼一楼大厅里投过玻璃门打出的灯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