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执一瞬间没说出话来。
他舔了舔唇,愧疚,难过,羞耻等情绪一瞬间像海浪般铺天盖地漫过了他。
他没想到江海荣竟会提出这样的问题。
谢执眼眶发酸,眼睫颤了颤:“没有。”
“……那就好。”江海荣没再看他,偏头笑了笑:“对不起,是我逼得太紧了。你要拍戏,要照顾外婆,被剧组同事为难,还要被我质问,估计也很累了吧。”
江海荣的声音有点哽咽,是和平常不一样的沙哑。
谢执喉口发酸,却说不出话来。眼睛有些湿润,眼前江海荣的衣领逐渐模糊,入眼黑灰色的面料和白墙都出现了拉长的光斑。
为什么要心疼他?
耳边传来一声咳嗽声,江海荣清了清嗓子,声音低沉,却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给你带了蛋糕,一份小心意,不喜欢的话扔了也没关系。”
谢执低着头,眼泪积在眼眶里,有种刺痛的感觉。
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
模糊的视角里,江海荣的手在大衣边松了又攥紧。
江海荣微微抬起手,似乎是想要触碰过来,在空中摇晃了一下,最后还是放弃了。
“你一直都很努力了,我知道的。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希望你别太委屈自己。”
说完,视野里那片黑灰衣角转身离去。
谢执没能拦住江海荣。
脚像被什么钉住了似的,动不了了。他低着头站在原地,肩膀轻微颤了颤一下。
有话哽在喉咙里,他张开嘴,眼泪却比话更快落得下来。
他不该哭的。
眼泪却不听话地流了下来,砸在地面。
为什么?要心疼他呢?
江海荣给他借钱,帮他对潜规则的老板出气,帮他找专家给医生看病,教他演戏。
谢执,扪心自问,你又做了什么?
谢执捂住嘴,眼泪却流得越发汹涌。
他不懂为什么自己突然这么情绪化,这么神经质。
但排山倒海的愧疚和羞耻压过了他。
外婆刚开始生病的时候……也说过相同的话。
那时他连打几份工,保洁,洗碗,夜场少爷什么都干,又东拼西借,终于凑够了医院的费用,还剩下一点富裕,转给了外婆。
无论他怎么软磨硬泡,外婆都不肯收。
“孩子,你还给钱给我,我看你更心疼。又上学,又打零工,搞一天给人搞卫生也才一百块钱。”
谢执眨了眨眼,手指抵住眉心,强制自己冷静一点,可喉咙却控制不住地发酸。
江海荣走到门口的身影短暂停了一下,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但最终还是没有回头。
其实是很小一件事情。
谢执捂住嘴,深呼吸了下,希望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可心脏却好像被什么堵住,闷闷地疼。
他并不是故意不跟江海荣说的,只是一时间没有想起来而已,好好解释就好了。
但为什么就是这么想哭呢?
这种被心疼的感觉难以形容。
他只是难受。
想到江海荣这么好的人,因为他而小心翼翼,甚至唯唯诺诺地卑微,心里就很愧疚。
他为江海荣做了什么?
忙并不是借口。
他只是太把对方对他的好视作理所当然,看见了装没看见,强行忽略。
谢执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走廊彻底安静下来,门口的脚步声完全消失,他才如梦初醒。
又站了几秒,他才拖着僵硬的身体走到桌边。
蛋糕水果就放在桌上,牛奶的香气仍弥留在空气里。
他端起牛奶喝了一口。
已经冷了。
但还是很香醇。
他默默地吃着蛋糕水果,吃得很慢,认真地咀嚼着每一口,品尝着每一口。
他吃的这样慢。
好像只有这样,胃里才有踏实的感觉。
无意间抬起头,房间里的镜子正倒映着他的脸。
谢执盯着自己看了好一会儿。
镜子里那个红着眼的自己像是个陌生人。
他深吸了一口气,刚才澎湃的感情还郁在胸口里,弥留着沉重的分量。
“真是太不像话了。”
谢执叹了口气,转开了头,不愿面对自己。
没吃完的水果被放进冰箱,“咔哒”一声,像是给这场闹剧盖了盖。
*
第二天。
谢执突然感觉到了什么叫——风水轮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