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乔应下了,翻柜找皮筋。
远处阜施恩听得鸡皮疙瘩落一地,出门不知要做什么,待他离开房间,二楼走廊隐隐回响了阴阳怪气的一句,“没~洗~干~净~”
从小到大纪乔没留过长发,连恋爱也没谈,帮人扎头发的经验更为零,生疏到止步于见过。
他将衬衫袖口薅到手臂处,因两只手都要捋顺发丝,他干脆用牙轻轻咬着黑色皮筋,手则缓缓地拢起应玄行的发。
暗暗光线下的闷青色透着股能摄人心魂的劲儿,纪乔觉得自己像捧起一潭古井里的陈年青苔,发丝在指间如绸缎般顺滑,偶尔还会露出几缕夹杂其中的浅灰色。
应玄行耳垂的银饰没摘,是平安锁的形状,坠了一圈水滴状银片,随着纪乔的动作轻轻碰出的撞响能在心尖颤颤引起一阵痒意。
他怕梳顺头发期间弄痛应玄行,动作放轻得不能再小心,慢慢理下去,露出应玄行配着五龙银环的一截白皙脖颈,有个藏青色纹身。纪乔理着理着越发觉得有点像在抚摸一只慵懒的猫,不由轻笑出声。
应玄行打了个哈欠,“嗯?在笑什么?”
纪乔忍着笑意,“你猜。”话顿了顿,他挑了挑眉提要求,“这样,你告诉我祭司的秘密,我告诉你我在笑什么。”
应玄行被他的话逗笑,“好会做生意啊纪乔,不如留下帮我做民宿掌柜的。”
纪乔一手拢住发,一手取回皮筋快速绕着绑了两圈,还贴心地把刘海理出来。应玄行全程安静地任纪乔拨弄,时不时侧头偷看人两眼,得了纪乔一句别动后只好又正回去,再偷看,再被训。
一切做完,他像欣赏画作一般将应玄行扳过来看,满意又唏嘘,“果然脸才是最伟大的时尚单品。”
门再度开了,有显耳的铃铛声遥遥飘来。阜施恩盘腿坐好,手上拎着的东西就丢在四方木桌上。
那是好几枚极小的、表面刻着奇怪纹理的铜铛,由一条近乎透明的线串着,一条线佩一枚铃。
秦闻拎起其中一条,晃了晃,铜铃响声微弱,“这是干什么的?赌注?还是见面礼?那好像比应玄行送的鸡崽豪气点——欧,砸我干什么?”
一颗花生滚落到地毯,应玄行利落地收回手,纪乔瞳孔有些睁大,“你不是看不清吗?”
明明投的那么准。
“我确实盲,但这是靠感觉。”应玄行很无辜地模样,他摸索着从桌面拣起一枚铜铃解释说,“这叫审铃。审判的审。”
“据苗疆老人说,从前停云山山顶有一座很大的铜钟。多年前那些叛离苗寨的人,或者在寨里做了天大的错事却不肯承认的人,首领就会让他跪在铜钟下面。而铜钟内部则有条薄若发丝的蚕线连接着外面。”
“首领把蚕线系到犯人手腕,就会开始质问。一旦犯人说谎,铜钟里的机关就会自动生效,高分贝频率以及瞬间的巨大压力会让犯人立刻七窍流血死亡。”
“不过时代变化,铜钟也与时俱进,改到现在,就成了审铃。”应玄行示意他们去看铃的底部,“审铃和现代用的测谎仪的核心是差不多的,它内部有小机关,就系在脉搏处的地方。人只要说谎,审铃的机关则会触发响成另一种铃声。正确率在70%以上。”
解释完,纪乔听明白了,“也就是利用人在心理紧张的时候,心脏脉搏输出量增加,心率加快,脉搏跳动频繁来评测是否在说谎?”
应玄行赞同地点头。
阜施恩补充说,“虽然不是百分百准确率,但玩个小游戏,够用了。”
“我天,”秦闻感慨不已,“这么厉害的东西要是给我以前和朋友玩真心话用上,我裤衩子都得输掉。”他猛然意识到什么,“那今晚……不就是玩真心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