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闻深吸一口气,“好豪气。”
人群熙熙攘攘,祭坛周围更是锣鼓喧天,纪乔听了会儿演奏的乐曲,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没一会儿就听秦闻疑惑问,“结婚不应该挺喜庆的吗?为什么这歌这么悲伤?”
大家侧头望去。
诚然,台上的几位音乐人把着的多是二胡笛子类,这种曲调悠长的乐器自生一股悲意,不似西方的小提琴或钢琴那样优雅轻快。
祭坛中央忽然传出来一阵唢呐声,纪乔凝神看去,就见有几辆贴着囍字的婚车开过来,后面跟着的几个人担起一辆囍轿。
最前头的人不断往天上挥洒着鲜红的囍字,青天白日,漫天的红囍纸花瓣般飞舞,唢呐吹奏的乐声透着股诡异的凄凉。
祭坛附近还摆放着不少撑开的红伞,每把伞边都搁置着几扎栩栩如生的纸人,但纸人都没有点上眼睛。
后方跟着的应该是女方的亲戚朋友,明明该喜庆的日子,他们却轻泣着擦拭眼泪。
“苗族和土家族都有过一种习俗,叫哭嫁。”祁瑶不解地接过一张飞落到她手上的囍字,鲜红如血,“它通过仪式来表达对亲朋好友的感激,一是为了哭别父母,感谢父母的养育之恩,二是嫁入夫家,希望夫妻二人能恩爱长久,幸福生活。”
“在此期间,新娘会陪姊妹们一起唱哭嫁歌。只是这个阵仗……不太像结婚该走的仪式,倒像——”她没有再说下去。
纪乔就接话,“像办丧礼一样。”
祁瑶同意地点下头。
应玄行将手臂搭在纪乔肩膀,银饰凉丝丝擦过纪乔颈后,他似笑非笑,“说不定呢。”
话才撂下最后一个音,纪乔忽然感觉身后被人撞了一下,耳边乍然响起银饰碰撞的哐啷响,他来不及回头,撞他的人却已经匆匆赶往前方。
那是两名样貌相同的年轻女孩子,其中一位稍微转身对纪乔用苗语说了句什么,可惜纪乔没听懂。
应玄行就在纪乔旁边翻译,没什么温度的气息掠过耳垂,“她在说,对不起。撞到你的,是苗族祭祀中负责领舞的双生女。”
双生女……纪乔想,难怪长得一模一样。
一排人浩浩荡荡在祭坛停下,新娘被人从轿上搀扶下来,有位年岁很大的老女人手上摇着铜铃领她前往祭坛,陪新娘同行的男人抱着个一人高的男性纸人。
新娘跪下上香时,男纸人就在旁边被男人同样摆成跪下的姿势。
而撞到纪乔的那对双生女则领着其余几名女孩子用苗语唱起哭嫁歌,哀调悠扬。
“十七岁的姑娘阿支就要嫁人——黄昏时孩子阿支能回来吗——母亲想念阿支时不能见——阿支在异乡过得还好吗……”
红囍乱舞,祭祀台香烟气袅袅,老女人绕着祭坛摇铃打转,嘴里神神叨叨念着让人听不懂的古苗语,新娘孤身一人拜完天地。
紧接着,老女人走到男纸人面前,她嘶哑着喊了句什么,忽然就咬破了手指,立刻用指头涌出的鲜血给男纸人点上了两只眼睛。
场面一度瘆人又诡异至极,纪乔感觉后背阵阵发凉。而此时,应玄行靠过来,以只有他俩能听到的声音说,“你刚才说对了一点,像丧礼。因为……”
纪乔猛地侧头,瞬间,他的眼睛仿佛被近在咫尺的应玄行那双异色瞳摄住,心脏仿佛被人攥了一下。
应玄行眨眨眼,一字一顿说,“这本身就是一场冥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