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啪——!”
空中又是一道硕大青雷被引下,重重打在那凶兽魑蜚身上,疼得其仰天就是一声洪亮的惨嚎。
奉念捂着耳朵,眯眼看向远处那道御空而立、掐诀引雷的身影。待魑蜚的惨嚎声散了,他忍不住问:“那个引下天雷的,是拨星宫的席向冕对吧?”
宁薄霄:“不错,拨星宫的《星雷真经》是上乘的御雷之法……”话音忽一顿,“你认得他?”
奉念:“无我墟外远远见过一面。”
宁薄霄迟疑了少顷,遂侧过身来,盯着奉念问:“据你玉磐兄长说,你那用于记载所遇人事的回光玉璧,自去到夺乾宗后就再未用过。这段时间,我也未见你有过神志模糊、识人不清的时候。莫不是,你那自移魂禁术落下的……”
“病没好。只不过,大概是随我年纪渐长,发作次数确实少了,加之阿嬷不在后,无人督促,我便有些懈怠,想着不用回光玉璧也无妨。”早就猜到会有这一刻的奉高玩,一边面色如常地瞎说,一边从背包里把回光玉璧拿了出来,“既然玉磐在意,我这补上就是了。”
然而话从嘴里说出来简单,奉念心里却觉得麻烦。
主角失忆的顽疾既然是人物设定,肯定不能随随便便就好了的。再者说,“失忆”这东西,虽堪称经久不衰的狗血梗之王,但只要运用得当,凭其操作简单易上手,发作起来也不痛不痒的特性,只要能装得像,关键时刻绝对是抽身保命的不二法门!有此法门傍身,之后说不定还能派上大用场,除非他傻了才会说这病好了。
可若真要补上回光玉璧里的东西,好像也没那么容易。
那工整得跟书法似的小楷就不说了,他咬咬牙,多少能勉强模仿下来。可那神形兼备的人物水墨画像该咋办?他可是玩你画我猜绝不会被猜中的顶级灵魂画手,即便画得人模人样,肯定也跟原主完全不像。
奉念发愁地悄悄瞄了眼宁薄霄。要不,就先拿宁外甥试手吧,感觉脸上画个框添张嘴就能完事儿……
就在奉念刚要把意识沉入回光玉璧里去补作业时,旁边小九却“噌”一下站了起来。
“糟糟糟!这魑蜚生怯了,要跑!”
奉念忙抬头看,正见那魑蜚用两只后蹄在脚下黑云上用力刨了几下,云雾消散间,虚空中乍然可见碎裂出一道缝隙。
魑蜚继续用蹄子朝那缝隙狠狠踏下去,那缝隙便越裂越大,内里一片青黑浑浊,却有浓稠的阴风和着鬼哭从内而溢,人未近便觉不寒而栗。
小九明显急了,“快快,姓宁的,快拦住它!真让它遁入阴府可就难找了!”
宁薄霄自然也知道轻重,甫一见魑蜚打开通阴入口,他手上便快速变幻了数次印诀,重芒剑跟着光芒大绽,从魑蜚头顶直冲而下,迅猛刺目得宛如流星天坠,势若万钧!
可这万钧一剑,却被魑蜚头顶突生的屏障硬生生挡了下来!
甚至于二者碰撞产生的气浪,直接将围绕魑蜚周遭的修士几乎全都掀飞了出去!
众人一时都惊了。
为那道明亮剑光竟能有如此威势,更为突然能将如此剑光都挡下的凶兽魑蜚!
“不行了,应是拦不住了。”奉念也惊了一下,但很快就明白了,这魑蜚脱离战斗应该是剧情安排,所以才会暂时开启无敌模式,不然之前宁薄霄的剑随便就砍掉了它一个角,没道理此刻都上大招了还被这么轻松就挡下。
小九语气却满是不甘,“这东西借用了通道初开时涌出的阴府煞气作防护,实在卑鄙!……不行,不能让玉磐失望!”话音未落,小九身形一闪,竟直直朝那马上就要钻入阴府的魑蜚追了过去。
许是小九离开的动作致使他所设的障眼法也跟着失了效,下方修士纷纷发现了奉念和宁薄霄的存在。
奉念看了下方修士一眼,刚想问宁薄霄怎么办,却先听见宁薄霄道:“暂且去神草阁等候,我和小九最迟八月初十会去寻你。”说完不等奉念反应,他已一步踩在飞回的重芒剑上,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遁入了那道即将闭合的阴府入口。
夜风刮过,周遭乌云一阵倒卷翻腾,待乌云散开,那阴府入口所在之处便什么痕迹都没有了,好似从未出现过。
奉念盯着空荡荡的夜空,一时有些没回过神来。
那俩NPC,就这么扔下他不管,跑了?
虽然关于祁玉磐和小九的信息,他都是听宁薄霄说的,因此也知道小九不是一般的在意祁玉磐,眼见魑蜚要逃,小九二话不说直接追去阴府也算是合情合理。
可宁薄霄呢?宁薄霄也这么怕祁玉磐会失望吗?
竟就这么把他扔下了?
奉念不爽地吐了口气,却还是难以压下心底突生的不愉快。
若在其他场景也就罢了,偏偏是这种天大地大还月黑风高的场景,而且还做的这么真实,就没想过玩家一旦情绪到了也是会害怕的吗!
当然了,会害怕的只能是那些普通玩家,像他这样的高玩,怎么可能会怕?
对,他不是怕,他只是……不想一个人待在这种黑暗空旷的地方。
——这种被广阔一片的黑暗包围的感觉,就像在提醒他被独自一个人困在了数据构建的世界里……
奉念倏然觉得背脊发冷。
忘记在哪看过一句话:人的情绪有时候会忽然变得像气球,被细若针尖的忧郁和恐惧轻轻一戳,坚强和勇气就全跑光了。
奉念不明白他到底被什么戳了,也不知道跑光的是不是全是坚强和勇气,但他能感觉到,他的身体正在止不住地轻颤,同时某个一直被压抑在心底的念头也愈发清晰,甚至到了呼之欲出的地步——
“我想见他……”
“你想见谁?”小姑娘清脆却恶狠狠的声音,突然响在他面前。
奉念整个人一僵,像是猛地被从某种状态中拽了出来。他顿了顿,抬眼,看清了立在他面前的人。
是那个疑似叫“婧婧”的姑娘。
……
席怀婧本是抱着恶意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