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与结界里比较的话,这里只是少了血腥味而已……”宁薄霄说着,又朝周围看了看,眼底凝起了几分戒备,“具体是怎样的味道?”
“呃,这要怎么说?感觉就是一种,清新绵长的淡淡甜味,细细品味的话,又有点勾人……”
“勾人?”
“嗯,让人想朝这香味……更浓郁的……方向……寻……去……”
眼见少年神色开始变得茫然,话音也越来越轻,显然是中了某种迷魂术,宁薄霄蹙了下眉,刚想走过去将少年带离这个地方,却见少年忽然闭上了眼,身子更是敏捷地一下就蹿了出去,于林间闪挪跳跃,很快消失不见了!
宁薄霄怔了下。刚才,少年周身气息未变,应该不是另一位“二少”出现了,但却突然身法如此迅捷……莫不是被施展迷魂术的家伙操纵了?
这念头在宁薄霄心底只是一闪而过,他面色微冷地一步踏出,灵剑重芒便骤然出现在他脚下,载着他冲天而起化作流光,朝少年消失的方向掠去。
同一时间,在迷宫最深处一汪寒潭边的巨石上,一只通体漆黑的异兽眼皮微微一动,睁开了眼,朝某个方向慢慢偏了下澄黄的眼珠,野兽般的嘴脸竟露出了仿若人类的讥讽笑意。
“可惜了,不守规则的家伙,只会死得更快……”
……
天地已暗,月光微盈。
这秘境的山野不知道已经存在了多少年,树木高大树冠茂密,日间行在其中便觉阴郁,此刻更是几乎将月辉完全挡在了外面。
宁薄霄御剑从空中看下去,只能看见黑黑憧憧的一片。
若不是他提前在祁玉澈身上附着了一抹自己神念,此刻怕是已经将人跟丢了。
只是,以这种速度在崎岖山林间奔了这么久,稍后那小子若清醒过来,怕是要累得不轻——那是不是,又得让他抱他了?
宁薄霄正这么想着,忽地神色一动。
在他那抹神念的感应中,下面祁玉澈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并很快朝纵向更深的地方落了下去。
宁薄霄向下面看了眼,仍是一片连绵的黑憧树冠,丝毫看不出有下陷的地势。
不过他也没犹豫,直接压下剑光,冲入了下面的深林间。
结果这一冲,就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
原本该出现地面的地方,仍然是层层叠叠的粗枝茂叶,并且还在向下方一直延伸。
宁薄霄隐约明白了什么,脚下剑光毫不停留继续跟着下潜。
很快,有细微的光线从下方透露上来。随着宁薄霄的不断深入,那光线竟愈渐明亮炽红,就好像地底深处是一片没有温度的沸腾岩浆。
当层叠的枝叶终于变得稀疏,宁薄霄收了重芒,落在了一根粗若蛟龙的枝丫上,低眼看向下方。
这是一个极其广袤的山谷,上方铺满了无数扎根四周峭壁的万年巨树相互交缠的枝丫,将这一方山谷掩盖得严严实实。
而谷底,则盘踞着一株仿若倒垂火莲般的巨大植物,那一层层火红晶莹的花瓣向外伸展倒垂,裸露着花心处一根长满倒刺、张着大口不停摆动的粗大花蕊。在那散发着火色光华的巨大植物底部,无数形若触手般的根须在地面交错蜿蜒,末端全都密密麻麻地扎进周围的山体并微微颤动着,就像是在贪婪汲取着这片大地深处的养分。
如果只是这样,除了瘆人些,倒也没什么让人觉得危险的地方。但若仔细看的话,在那遍布谷底的根须间,能看见散落着数不清的森森白骨,有人类的,也有妖兽的。
而那个中了迷魂术的小子,此刻就在那几乎能淹没他的根须和白骨间,向着那株妖异的巨大火莲一步步行去。
宁薄霄眼底闪过思虑,接着便手掌一翻,手中出现了一捆灵光微绽的细绳。他另一手并指朝下方的祁玉澈一点,那细绳便宛若灵蛇一般朝祁玉澈蹿了过去。
可就在那条细绳即将缠绕上祁玉澈时,一道不知从何处出现的火红影子一闪而过,那根细绳便没了踪影。
宁薄霄脸色微沉。果然,这里还有别的东西。
可眼见祁玉澈已经离那诡异的火莲越来越近,宁薄霄只得重新唤出重芒,一边御剑慢慢朝下面的祁玉澈靠近,一边警惕地注意着周围。
然后他便看见了那道火红影子的真身,也缓慢拍打着身上的四只翅膀,从上方落下,挡在了他和祁玉澈中间。
那是一只火红的怪鸟,头如鹰隼,生四翼两爪,身体却臃肿如口袋,看起来就像是神话传说中的帝江和什么鸟禽混血的后代。
宁薄霄按住了剑光,默默打量着那怪鸟。
单从周身气势来说,这怪鸟眼下并不是他所能抗衡的存在。但见其仅仅是阻挡在他面前,并没有攻击他的意思,他便心思一动,试探地开口道:“不请自来,是在下唐突了,这里先给阁下赔个不是。还望阁下高抬贵手,能让我将下面的朋友带走。”
那怪鸟歪了歪头,竟真的精通人言,尖锐的喙一开一合地吐出不算流畅的话语:“有礼者,吾喜,放汝离去……汝友,不得走。”
宁薄霄沉默了下,遂点头,“在下懂了,这就离去。”说着,抱拳对那怪鸟一礼。
那怪鸟像是十分受用,仰起头愉悦地鸣叫了一声。
宁薄霄却趁此机会,猛地绕过它朝已经攀上了那株火莲的祁玉澈冲去。
怪鸟瞬间反应了过来,四翼一扇转身就要追去,却忽然被从刚才起就一直攥在它爪中的细绳暴起紧紧缠在了周身,生生阻住了动作。
知道那根捆妖绳并不能困住那只怪鸟太久,所以宁薄霄全力催动着脚下重芒,眼看就要能伸手抓住祁玉澈了,那个明明中了迷魂术的家伙,却在这时转过了身来,用一种无法言说的眼神看向了他。
宁薄霄伸过去的手莫名为之一顿。
“宁薄霄啊。”少年嘴角轻勾,语气低幽且陌生,却偏偏又像是与他十分熟稔,“真有意思,你居然来救我。”
“什么?”宁薄霄听不懂这话,可眼见那根张着大口的怪异花蕊已经向祁玉澈扑了过来,他忙将手递了过去,“快抓住我!”
少年却低笑了声,一边后退,一边动作熟练地从腰间的储物袋取了几颗颜色不同的丹药出来,在那火莲花蕊的巨口盖下来吞没他的瞬间,用力将那几颗丹药狠狠握碎了,并满含深意地留给宁薄霄一句——
“这一次,我将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