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依旧是原本的山,树林依旧郁郁苍苍,风过林梢,带着雨后泥土的清芬,可常走的山道却长满了青苔,路边杂草疯长,几乎漫过了路——如果林尘渊在,这条路绝对是干干净净。
他顾不得别的,连忙开了阵法回到山上,屋宅依旧立在原地,只是不见林霜的身影忙进忙出,常晒着草药的石板上也长满了青苔,处处是生气,却也处处无生气。
他推开门,吱呀一声,好似年久失修,屋内床铺整齐,是他离开前的模样,却落下了薄薄一层灰尘。沈时节满是不可置信地走上前去,指尖颤抖着触碰桌案,原本洁净的指尖沾染上了风尘,他又打开抽屉,却见得一张已经卷边的信笺放在里面。
时节亲启:
见字如晤。诚可见汝功力之增长,如日中天,私以为从师不若自践,此番事发之仓促,吾所未料也,为负天下苍生之大计,吾等皆为局中之人,非吾所能退也,故此番之别,无可论所谓归期,是当谓之诀别。
师林尘渊书
下面还有着几行歪歪斜斜的小字,一看就是林霜写的。
“此山不为我所留,此行不须尔送行。”
风将信纸从沈时节的手里吹下,它在风中挣扎了片刻,便无力抬头,只得落于尘埃,在它旁边,一颗圆润的水珠悄然落地,砸起一片尘土。
沈时节茫然地看着这间空无一人的屋子,眼里的泪水即将满溢,却又被倔强的关了回去,阳光照射下,空气中只有微尘浮动,寂静无音。
他被落在原地。
夜向他迫近,像往常一样,沈时节生起灶台的火,只是这一次,无人与他同享。碗筷摆好,一方圆桌却只有一人端端正正坐着,面前是简简单单的小菜,一如家常。
他捧起碗筷,一个人就一个人吧,那人也不是没把他丢下过,只是这饭为何这么咸啊,噢,原是他的眼泪啊。终是,他放下所有,痛苦压弯了腰,他将自己缩成一团不住的颤抖,哭声由开始的呜咽变成失声痛哭。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1]有人在此夜失去了家,从此成了浮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