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很热心的出主意,有人说卖了好,有人说自己留着吃才好,还有人叫姜迎花把担子压在这里,明天拿着钱来赎。
和姜迎花一起过来的年轻妇人倒是说姜迎花人品好,不会跑掉,可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这点微末的声音,好多人听都没听着。
姜迎花和淹死了鸡的王婆婆站在人群中心,众人围着她们两个七嘴八舌地说了一阵子,可讲来讲去也就那三个说法。
焦灼的场面持续了一会儿,到了某一瞬间,大家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场面一时静默。
大家的议论声都灌入了姜迎花的耳朵里,但是她的目光一直没有从王婆婆的身上离开。
其他人讲得再热闹,也不能做决定。
麻毛鸡湿淋淋的瘫在地上,鸡爪子僵直的绷着。
王婆婆抓着鸡爪把它整个从地上拎了起来,指指姜迎花的箩筐,“拿你的称出来称重吧。”
一直陪着姜迎花的年轻妇人面露喜色,“姜妹子做这个生意不用带称的,我去拿称吧,你们等一等。”
妇人不自在好一会儿了。
她跟姜迎花聊得来,姜迎花不管是看上去还是接触下来,都不是那种讲信用的人。刚刚还照顾了她,买了她婆家的鱼。
她有为姜迎花做担保的想法,可为人妻、为人媳,这两个身份都让她没有做担保的底气。
她跑的快似一阵风,不一会儿就把称拿过来了。
王婆婆倒拎着鸡,抖抖水,放到了秤盘上。
大家都凑过去看秤。
秤砣往后移动,挪到六斤、六斤五两时,秤杆仍往下压,放在七斤,秤杆又一下翘了起来,最后慢慢试,放到六斤七两的位置,称杆平了。
“看着不显,这只鸡竟有六斤七两。”
“蛮重了。”
有议论大小轻重的人,也有算数好的人,已经开始算这只鸡值多少钱了。
“一共四百零二文!啧啧啧,出一半都要二百一,她身上的钱够不够出一半儿?”
全部人,包括王婆婆,都把视线放在了姜迎花身上。
姜迎花从左边袖子里掏出了一个荷包来。
十分幸运,她并不是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面的人。每次出门她都会带上两个荷包,当天入账的钱分两个地方放着。
之前买鱼她也是从这个荷包里面拿的钱,现在当着所有人的面,她把荷包里面的钱全都倒在手板心上。
“一、二、三、四……”所有人看着她点数,最后数出来一百七十八文钱。
“一半都还差点啊。”
好多人张觑着王婆婆的脸色,不晓得她还愿不愿意卖。
姜迎花不去看。
她在手里串着鱼鳃的六根草绳中,找到了串着草鱼的那一根,分了草鱼出来。
“婆婆对不住,我身上的钱连买半只鸡都还差一点儿。这条鱼我刚刚在村里人手里买的,八斤二两,六十几文钱,我把它压在您这儿。
只是离水这么久,这条鱼怕是养不活了,我跟着您回家,您借我一把刀,我把这鱼开膛破肚了,借您家里的盐把它腌上。
腌鱼的盐、买鸡的钱,明天我一起还给您。”
鱼和钱一起递出去,王婆婆只要了一百七十八文钱。
“鱼我不要,只要你明天把另外的钱送过来就成。”
她下巴高高扬起,面上带着几分骄傲,一点儿也没有刚刚坐在地上哭天喊地的狼狈样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