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沈烨起身,身体越过椅背,修长的手臂探到后座,抽出一柄黑伞递给她。
梁雪莹犹豫一瞬,拒绝道:“……不用。”
她倒不是矫情,主要是拿了伞,以后还得找时间还他。案子已经解决,她好像也没有再麻烦他的理由,所以她也不想拿着他的伞。
沈烨手没有收回,神情有些不容置喙的意思。
梁雪莹自感已经耽误他太多时间,便将伞接了过去,说了句“谢谢”,开门下车。
伞撑开时,轻轻地“砰”的一声。
她走到驾驶位的窗口,轻轻敲了一下。等沈烨将车窗降下小半截,她抿唇说道:“谢谢你今天送我回来!”
“不客气。”
“你回去吧。”梁雪莹朝他摆摆手,“拜拜!”
沈烨没急着启动车子,望着她淡淡道,“谢谢你今天的话。”
梁雪莹微微一怔。等她打算问他这话的意思时,沈烨的车已经消失在雨幕中。
她一手撑伞,望着漆黑空旷的街道发呆:他是想明白了?觉得自己的话是对的?
但很快,梁雪莹便否定了这个想法。
一个人的想法哪是她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
到家楼下,抬头看到窗户口透出的淡黄光线。沈烨在家。
站在家门口,她习惯性地抬手敲门,在手背碰到金属门板时,动作一顿。随即收回手,从随身的小背包里掏出钥匙开门。
门打开的一刹那,梁雪莹看到正坐在餐桌前的黄棣,他面前一台电脑发出淡白的光。
梁雪莹低头换鞋,没有做声。
“去哪里了了?”
听到黄棣问,她换鞋的动作一顿,没坑声,下一秒,又继续换鞋,然后拎着雨伞径直去了阳台,仿佛刚才的话未成听到。
没了两个孩子在家,她已经失去了应付他的耐心,连一个眼神都不想分给他。
推门进房间,身后突然又响起黄棣沉沉地责问:“不回家吃饭,怎么也不知道主动说一声!”那说话的语气跟数落孩子一样,尖锐刺耳,梁雪莹的火气一下被挑起来了。
但很快,她就想明白了,火气随之熄灭。
她冷笑了下,说:“孩子不在家,你不用管我吃不吃,或者吃什么。”说完也不等他反应,便推门进了房间。
房间门轻轻合上,随之而来的,是房门外黄棣锲而不舍的责怪:“你这说的什么话?一顿饭还要烧两次吗?”
梁雪莹没回应。
她本该拿了换洗衣服去洗澡的,但醉酒后脑子还没完全恢复,刚才应付黄棣,她耗费了不少心神,此刻只想躺倒在床上。
她直接换了一套干净衣服,身体往后倒去,摊躺在床上,一动也没动。
从她进门到进房间,短短几分钟,黄棣找她说了两句话,不是质问就是数落,她感觉很不好,但她以宿醉后仅存的理智反应过来:他这是故意的,故意找话头激怒她,跟她吵。
有什么好吵的呢?以前是为了孩子,为了转移他的怒火,她跟他吵,那现在呢?孩子不在家,完全没有吵的必要了,特别是跟一个自以为是的人,一个什么都想压过自己一头的人,一个自己已经不在意的人。
没一会儿,她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她被头顶明亮的日光灯刺得眯起了眼睛。她闭眼缓了缓,才再次睁开眼睛,看到黄棣在衣橱里翻找找衣服。
孩子们跟着爷爷回老家过暑假之后,黄棣主动去了楼上爷爷房间睡觉,而她睡在楼下主卧,两人算是实现了彻底地分房睡。但他的衣服还是在主卧衣橱里放着。
梁雪莹没说什么,翻了个身,背对着衣橱的方向闭眼假寐。
很快,房门合上,室内再次陷入黑暗。梁雪莹缓缓睁开眼睛。
她打算再躺一会儿,等黄棣回楼上房间睡觉了,她再起来洗澡。
她这么躺着,等啊等。她从未发现时间这么难熬。
大概躺了十分钟,她听到客厅里传来的脚步声,那脚步声来来回回,缓慢地,像是在悠闲地踱步。
她真想冲出去吼一嗓子:你半夜走来走去干什么,是想被住楼下的人投诉吗?
但这种冲动很快熄灭。
几分钟之后,她听到了脚步声停在房间门口。
一分钟后,门开了,一道昏暗的光线直直地射向她的眼睛。
一种不好的预感,接踵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