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禅忱驱既不能吃子也不能被吃的“行人”棋子斜走一格,以做遮挡。
韩梠取燕“将”退守一方。
蔡禅忱:“中层人终日惶惶,朝不保夕。”
合纵、连横,任由棋局变换,“周天子”稳居中心,不动如山。
正对弈间,罗昆捧着新制的朴刀躬身上前,“衙内,刀取回来了。”
蔡禅忱丢开手上的“刀”,抽出罗昆手上的刀,随意舞弄了两下,“收起来吧。”
罗昆领命而去。
韩梠举杯饮茶,“你以前不是最喜欢这些,最近似乎兴致不高。”
蔡禅忱从花架子上取来鱼食,对着水缸东撒一点,待到鱼群趋之若鹜,又在西边撒了更多。
“先王之制,贵者始富,贱者不富。寒门子弟妄凭科举跻身朝堂,殊不知为官易,富贵难。上层人终日狗苟,嗜不见血。”
这位受父亲蔡星荫蔽,无需科举即获进士出身,近日风头无两,玩弄权柄,确实要比风花雪月来得稀罕。
跟着沾光的韩梠专注听着,适时附和,力求看似无心实则一语必能瘙到自己这位妹婿的痒处:“寻常士族俸禄不过杯水车薪,地位不稳固更无法世袭更替。”
蔡禅忱:“听闻那位崔衙内,最近似乎有意科举。”
韩梠心领神会:“我这就去安排。”
“不必,”蔡禅忱缓缓笑了,“何须自找麻烦,有心人自会献上投名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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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衙内那两口子有皇太后护着呢,”梁守道长叹一声,“人情像纸经不得用,到底是自家兄弟。你花尽心思和他对着干有什么意思?”
梁守道非足月出生,娘亲是谪臣离京被转赠梁家的侍妾,身世不明,六亲缘浅。蔡禅恪知他这么说实为真心,因而不甚在意,自顾自举起酒盏仰头干了。
“没有习惯,何来欲望。你是从未得到过,我是得到后又失去。从小我就知道,父亲就像大树,为我蔡家三百余人挡风遮雨。”
“当初我每日下朝时候前往裁造院,只为在官家面前混个脸熟。就算我是父亲长子,也需处心积虑,步步为营方有今日。官家要罢爹爹,也是我向官家求情,方为爹爹保住了官位。”
“守道,老三他凭什么!”
蔡禅恪以袖掩面,白皙的脖颈上青筋根根遒劲,几要破皮而出。
梁守道左手执壶右手虚扶,为他斟满酒盏。
良久后,蔡禅恪神色如常放下袖子,摩挲着盏壁冰凉的碎痕,恨声道:“掐不掉树上别的果,那就釜底抽薪,断了树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