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珠儿,你调皮放走了那些姑娘,若是平时,我定会由着你胡闹,可是不巧呢,这些姑娘如今大有用处,你救了她们一命,只怕是又要平添冤魂了。”式幽烛轻叹一口气,又爱怜地说:“可我终归养了你一场,又怎么忍心伤害你?你认个错,这一切便抵消吧。”他语气无奈,仿佛真的是一个长辈出于对后辈的关心。
温仪听了这话,面颊处紧紧绷着,她本不屑于与人争论,可是如今真想开口骂他一顿,她自从出生便在缙云仙都,如何被他养过呢?
“式幽烛,你适可而止!”不知是谁恼怒地制止式幽烛继续说话。
式幽烛听了那人说话,慢条斯理地摸了摸怀里的白猫,下三白眼中满是冷傲,他漫不经心地说道:“冥主生气了?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
何霜澄隐匿在暗处,一脚把高星沉踢了出去。
高星沉回头瞪他一眼,理了理衣衫,清了清嗓子道:“式幽烛。”他说了一句,不知道下一句该说什么,他的内心深处是希望式幽烛杀了温仪的,到时候再把她的内丹一取,修补自己的丹田,不劳而获的感觉,简直不要美滋滋。
高星沉眼睛一转,计上心头,“温琳琅你去而复返,是为了这个吗?”他从怀里摸出雪明阁弟子令牌掷到温仪面前,毁灭其□□固然值得开心,但是诛心不是更有意思么?“迟有期听闻你们成功逃出去了,居然还想刺杀我,被我,”他满面恶劣的笑,做了个杀头的动作,随即语气满是可惜,“他的脖颈真是细嫩,这么轻轻一掐就断了。可惜了,我还挺喜欢他的。”他说着舔舔嘴唇,仿佛在回味着什么,温仪几度作呕。
高星沉则慢慢欣赏着温仪越来越痛苦的面容,心头一阵舒畅。
式幽烛低笑一声,看了一眼满面得意的高星沉,又满目柔情地看着温仪在天罗地网中剧烈挣扎着,仿佛在看一条被困住,却又想自由的小狗一样。
式幽烛一抬手,温仪身上的天罗地网被他收于袖中,他身法极快,不知点了温仪哪里的穴位,温仪嘴巴张开,他弹出一枚药丸飞进温仪口中,温仪根本没来得及吐出去,那药丸就与她的身体融为一体了,而她却是一动也动不了。
“去吧,珠珠儿,你不肯认错,可我到底是你的长辈,我就不与你计较了,以后可不许这么调皮了。这么久不见,送你个礼物。”式幽烛说罢,抱着白猫跃上半空。他身姿轻盈飘逸,流光溢彩的僧袍迎风飘扬,皎洁的月光洒在大地上,式幽烛向着月亮而去的身影美得仿佛奔月的仙人。下一瞬,空中便只有一轮圆圆的明月了。
高星沉笑道:“替我与迟未晚道个谢,就说我很满意迟有期,雪明阁本就与我缘分极深,往后,缘分更深一层了,我也算雪明阁女婿了。”
高星沉从袖中掏出四个木偶扔到地上,那四个木偶碰到地面,立刻变得有一个成年男子那么高,四个木偶抬了一个暗红色的花轿,为首的那个木偶扶着温仪坐进花轿内,继而抬着温仪出了红衣教。
温修清点人数时,发现温仪不见了,知道她是回去搭救迟有期了,心下焦急如焚。
迟未晚听闻族内弟子还有留在红衣教内未脱困的,也是十分着急,与温修他们一道往红衣教方向去了。
还未走出一里地,就看到前方浓雾弥漫,雾中人影绰绰,一阵极有节奏的咔嚓咔嚓声传来。
几人相视一眼,心下紧张起来,赶忙两两站到一起,摆出进攻的动作。
“嘻嘻,是人。”一声尖锐刺耳的笑声响起,绕是几人见惯了妖魔鬼怪,也是被刺激得汗毛倒竖。
温修放出三昧真火驱赶雾气,众人就看到是四个木偶抬了一个花轿蹦蹦跳跳而来。
一名墨家叫墨白的弟子搭上千机弩,咻的一声放出弩箭,那弩箭前头贴了三昧真火的符,因此那木偶瞬间化为灰烬,其他三个木偶也被他尽数烧掉。
花轿失去支撑哐当摔在地上,温仪也从里面滚了出来。
“是师姐!”叶成归惊呼一声,温仪却是一动不动趴在那里,他正要上前查看,被温修拦了下来。
“高星沉奸诈无比,我去看下,若是有什么不对,立刻射杀我二人,也不必去找琳琅了,你们速速离开!”凶多吉少四个字在他嘴里打了个转,又咽了回去,他很怕,可是高星沉的狠辣,式幽烛最擅长控制人心,马上会发生什么,他甚至无法去判断倒下的人是否是温仪,他也怕温仪变成式幽烛的傀儡。
苏望庭摇了摇头,“师兄,不行。”他几乎要哭了出来,温仪师姐生死未卜,大师兄也要以身犯险了。
温修握了握苏望庭的手臂,让他安心,止水剑出鞘,花轿中芳华剑发出微弱的光芒,下一瞬又熄灭了。
温修再也无法忍受,快步向前扶起温仪,温仪却是无法开口,也无法动弹,她放于胸口的双手垂下,手中捏着一封信,信封写着迟未晚亲启。
温修探查了一下,并未发现异常,放下心来,向他们打了个手势。
苏望庭眼中含泪跑了过去,心下真的又怕又喜。
迟未晚上前瞧了一眼,认出温仪是被下了雪明阁的禁咒,为她解了咒。
迟未晚捡起信展开看了。
温仪吐出一口黑血,她本就气急,又被式幽烛喂下提高灵力的丹药,经脉受损,一时受不住晕厥过去。
桂时与手搭上温仪的脉搏,对温修道:“别担心,她没事,是经脉错乱,要尽快拨乱反正,否则轻则走火入魔,重则灵力横冲直撞,必定爆体而亡!”桂时与说着解下腰间的布包,在地上摊开,里面是他的银针。他以银针封住温仪大穴,让温修掌住温仪的身子,看了一眼温修道:“得罪了。”
说完,将温仪脖颈处衣襟拉松一些,在她大椎处下了一针。
过了片刻,桂时与再去搭脉,只觉得温仪经脉开始慢慢顺畅起来,暴走的灵力也渐渐平稳下来。桂时与笑道:“不必担忧了,琳琅姑娘没事了,慢慢调养就好了。”他动作利落地收掉温仪身上的银针,手在她脖颈处停顿了一下,刚刚他着急,不曾留意,温仪身上怎么会有与他姐姐一样的印记,这印记是桂家女子独有的,更是只有族内亲传女弟子才有的。他在定睛去瞧时,那抹印记却没了。
桂时与抬眼看了一眼满面焦急的温修,心下虽然疑惑,却没有嚷叫出来,他收拾好东西,又取了腰间荷包的药丸递给温修,“一日两次。”说完就走了。
温修还没来得及说声谢谢,桂时与已经急不可耐去找他姐姐了。
温仪靠在温修怀中,垂着眼睫,颤抖着对迟未晚道:“高星沉杀了迟有期。”
迟未晚手里紧紧捏着那封信,讷讷地说:“我知道,他还下了聘书,说要娶有期,冥婚也好操办。”
温仪听到气得又要晕厥过去,众人又是一阵悲痛,心中惋惜迟有期的死。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行离开。”迟未晚是这群人中年纪最长的,虽然心中悲痛不已,却还是有条不紊安排着救援行动。
温仪一睁眼,桂枝立刻跑出去喊了温修他们过来。
温仪看着迟未晚,眼泪簌簌往下掉,她是见到了迟有期临死前的样子,心中委实无法接受,那么清高矜贵的人怎么就被拉入泥沼之中?
迟未晚安慰道:“琳琅姑娘的好意,未晚没齿难忘,还望姑娘珍重自身,这个仇,雪明阁必定要报的!”
何霜澄痛打了几个喷嚏,他对高星沉道:“你是真怕那几个小鬼不来杀我,怎么就要把迟有期编排死了?”
高星沉耸耸肩,一脸无所谓道:“师尊你放心,要杀先杀我,毕竟是我弄死的人。”
何霜澄翻了个白眼,有些失落地抱着拔步床的栏杆,“这下好了,我回不去蓬莱了。”
高星沉心说,早晚弄死李诗凤的身子,让你也回不去缙云仙都,最好是把所有门派都给得罪了,天天喊打喊杀声不绝于耳,咱们改名换姓去隐居,就让你留在广陵就够了。但他不敢这么说,他怕何霜澄不高兴。这么想着,高星沉觉得自己憋屈死了,多么懂事的一个好徒儿,偏偏师尊心思那般活络,这也喜欢,那也喜欢的。偏爱他一个高星沉,有那么难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