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茝杀人太多,身上沾染的死气也重,死气是度灵蝶的灵力的根本,是以度灵蝶十分兴奋,群起而攻之,与女鬼们纷纷抢夺死气。
就是要这样,无论是女鬼还是度灵蝶,能留在何霜澄身边的,永远只有强者,弱者是没有存活的资格的!
何霜澄冷眼旁观,蕙茝虽然修了十几年冥术,却是急于求成,再加上并无人指点,修得毫无章法,甚至有些心法都是错的。况且他杀人太多,方法太过毒辣,尤其是此番剖骨塑人,早就被恶鬼反噬,内里亏空了。不过他的摄魂术,却是修得极好,倒有些高星沉的影子。不然温仪怎么会败下阵来?她可是南宫派宫主亲自教导的,精于术数的名号可不是喊着玩的。
度灵蝶吃饱了,也不像初时那般狂躁,慢悠悠地落在屋顶上,踱着步。那群女鬼也尽数退下。
蕙茝浑身是血,衣衫褴褛,伏在地上,早已没了先时片尘不沾的清高模样。咳了一会,他挣扎着爬起来,满面血污,瞪着眼不甘地看着何霜澄,眼中流下血,伸出手,空抓了几下,哑声道:“把美人还吾,宛白......宛白不能瞎。”说完轰然倒下,眼角滑下一滴血泪,手伸向半空,惨然笑了起来,口中念念有词,“宛白......宛白,蕙茝想和你一生一世,是真心的......”
蕙茝安然闭目,手做利爪状,狠命插入自己的心口。心口处喷涌出一阵鲜血,竟硬生生把自己的心脏掏了出来。蕙茝霍地站了起来,皙白的掌中赫然是他仍在跳动的心脏。他走向何霜澄,在他面前恭恭敬敬地跪好,以手指心,垂首不语。
何霜澄不去理他,转身走了,他是不会收下他的,可是心中却极不是滋味。为了儿女之情,毁了一生修为,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真的值得吗?
何霜澄飞到那怪物身边,伸出手轻柔地摸了摸那怪物,怪物温顺地嗷呜一声,口中喷出一口热气,慢慢退下了,又回首,张口吞下幽魂,把它一起带走了。
何霜澄抱起温仪,平日里,她都是高高束起马尾,衣衫整洁,中规中矩。如今一头柔软浓密的秀发披散着,只穿了中衣,倒让何霜澄心里直痒痒了。下手摸不是君子所为,所以他大饱了眼福,看够了,脱了自己的外袍,将她裹好,叹道:“此刻倒是乖了。”抱起她,脚步轻盈,速度极快回了卧房,把她放到了床上。
何霜澄手掌覆到温仪额前,掌中红光微动,口中轻念咒语,另一手指尖符咒燃尽,何霜澄喝道:“魂归!”
温仪应声闷哼一声,转醒过来。
何霜澄见她无事,起身笑道:“琳琅仙子,险些成了个冤魂仙子。”
温仪有些虚弱地看着何霜澄,撑着额头道:“有个男子,看武功路数,应当是雪明阁笔圣工炼之徒,但他修冥术。”
何霜澄点点头道:“对的,你险些被他掳走,不过啊,有个大英雄救了你。”扶她坐好,何霜澄又嘿嘿一笑道:“逗你玩呢,他是看了你的佩剑芳华,认出是温琳琅,所以就跑了,温琳琅多厉害,他可不敢招惹呢!”
温仪被他奉承得脸上微微发热,轻声道:“满口胡言。”抬头看了眼坏了个大洞的屋顶。
何霜澄笑道:“师姐,那人是被什么吓走的,我怕他还会回来。”
温仪轻轻嗯了一声。
何霜澄也抬头伸着脖子看,撇撇嘴道:“师姐,你以后下手轻点,得赔不少钱呢!”
温仪道:“有我哥。”
何霜澄撇撇嘴,猛然想起,他们闹得动静这么大,苏望庭、叶成归重伤不提,温修却连面都不曾露,这可不是他的作风,更不是止水剑的作风。何霜澄问道:“师姐,师兄呢?”
温仪不答话,跳下床,一边走一边挽着头发。
两人还未至温修房门口,便扑面而来一股魔气,何霜澄跌足道:“好强的魔气。”
温仪咣当一脚踹开房门,何霜澄险些没绷住笑,心中不由得一阵敬佩,果真是琳琅仙子她如梦,可不就是个梦,哈哈!
却见温修与杳杳睡在床上,床头滚着一条黑身青首的大蛇,那蛇笨拙地翻了个身,羞愤地爬了起来,口中吐着森森的信子,周身黑气滚滚,鼓着一对大眼睛,仿佛气呼呼的模样,一瞬不瞬地看着温修和杳杳。
温仪、何霜澄不由得倒抽一口气。温仪不敢贸然行事,怕大蛇发难。那大蛇却回头一脸怨念看了看温仪、何霜澄,随后自己顺着窗子爬走了,颇有些灰溜溜地样子。
温修此时也悠悠转醒,却见温仪与何霜澄不知何时立在床头,何霜澄连外袍都没穿,温仪钗懒鬓松,衣衫不整。自己把杳杳抱了个满怀,两人扭成一股糖,活似一个……温修不由得心中尴尬,轻咳了一声,放开杳杳,艰难地开口道:“你们……”
温仪转过身走至门口,停了下来,冷着一张脸道:“叫你们起床吃早饭。”眼见这条螣蛇道行高深,她心下猜测黑衣人是不是被它吓跑的,可是它为何不攻击他们呢?还自行离开了。
何霜澄再也掌不住了,噗嗤笑了出来,“对对对,我们今早吃油条,噗。”温修脸上一阵青黄蓝绿跑过,犹如开了染坊一般精彩。何霜澄屁颠颠地去追温仪,在门外笑得更加猖狂。
温修揉了揉额角,拢好杳杳凌乱的衣衫,悄然披衣下床了。
杳杳往里翻了个身,眼睛依旧闭着,嘴角却浮出一丝笑来。
明晃晃的太阳升起来时,镇子上才慢慢有了人气。想到天将亮时,外面那骇人心魄的打斗声,还有恶鬼叫声,众人便又是一阵脚底发软。
温仪将客栈捅了个大窟窿,小二有些不满地一边走,一边嚷嚷道:“姑娘好身手,想看星星也不必将我家客栈捅个窟窿!”
何霜澄冷笑道:“捅窟窿看星星?凭了我师姐高兴,便是烧了你家客栈也使得!更何况,你们做缩头乌龟时,她可是杀退了那个爱收集姑娘手脚的家伙!”
小二听了脖子一缩,他早上听到了打斗声,温仪厉害他自然是知道,可是,这客栈屋顶漏了,这群客人若是不出钱,只怕老板又要用他们的工钱抵了。此刻,他见温仪模样冷淡,看不出是喜是怒。何霜澄凤目微吊,瞪着自己,满面凶神恶煞。小二生怕这几人恼了要打自己,听了也不敢再多话,可是心里到底是心疼银子,只是轻声嘟囔道:“那也得赔钱啊!”
温修拦下还要辩驳的何霜澄,二话不说付了一大笔银子给小二。他又对何霜澄道:“弄坏了东西便赔,何必连累小二哥?”
何霜澄听了这话,也不好再发作,心里自然也是知道道理的,可他就是不想别人说温仪一个不字。
温修紧紧皱着眉头,心中却十分疑惑,自己一向警醒,外面那么大的动静,居然什么声响都没听到,恍惚被隔绝到另一个世界了,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何霜澄这厢作罢,蹭到温仪身边,瘪着嘴,欲言又止,看起来委屈极了。温仪觉得何霜澄此刻真的像极了山间讨巧狐狸,扭身抬手遮面浅笑,安慰道:“是我的错,该赔的,也多谢你了。”
温修咬牙道:“日头有些晃眼。”
白雀正缠着叶成归讲故事,听了这话,抬头看了看初升的太阳,又看了看满面正气的温修,开口好意提醒道:“师父放心,太阳照不进来的。”
何霜澄捧着肚子笑得开心,轻轻踢了一脚白雀,挤眉弄眼道:“你师父说日头辣眼便辣眼,你不许多话!”
白雀虽然奇怪,可是知道师父总有他的道理,于是乖巧地点点头,“哦。”
一行人用了午饭后,白雀兴致缺缺,杳杳更是恨不得睡个天昏地暗,哈欠连天,温仪看了他好几眼,倒把温修看得心中忐忑,他有些躲避温仪探究的眼神,顾左右而言他。
苏望庭与叶成归相视一眼,心下了然,一同将各家姑娘超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