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笨蛋诋毁我?”愤怒的声音从斗篷里冲出来,忽然又轻柔如水,“不好意思,我有点私事,要收摊了。”
“许言海进秘境了,你现在找不到她。”
“您是……昨天那个人?”斗篷掀开了一个角,一头卷毛的女孩和吴遥对上视线。
她神情紧张,仿佛见了人就会死,立刻又缩回斗篷底下。
只有怼许言海的时候有劲?看来她俩关系挺好。
姜朝纠结了一会,收了摊,追着吴遥问:“看在同乡之谊的份上,我曾拜托中英宗的田长老对许言海照拂一二,结果她背地里对我的法器有意见?”
“是误会。”
吴遥把许言海掉落凡界的事告诉她,包括传送法器突然损坏的事。
谈及任清风,姜朝提起一件旧事:半年前田长老在外游历时被杀,中英宗通过残留的痕迹认定是魔修所为。
但姜朝的师父与田长老是故交,在事发前收到田长老的求救通讯。在被杀之前,田长老尖叫着喊:“是她,任——”
因为最后那句话没说完,任清风的修为也不足以杀死一位长老,再加上她并未入魔,中英宗没有把任清风当成凶手。
姜朝只是觉得任清风有些可疑,吴遥的脑中却忽然闪过一道闪电:
如果任清风不是单纯想栽赃吴遥和魔修勾结,真正的目的其实是把“田长老之死”的锅塞到吴遥手里呢?
她好像,知道任清风具体会怎么做了。
“系统,你立刻偷溜进去,任清风和她的接头人要交换一件非比寻常的东西,上面肯定沾了血。”
吴遥越想走的越快,赶紧吩咐系统,却听见对面的橘猫大叫一声:[血!]
“对,有血,你难道怕……”
[好多血!宿主,他发飙了,到处剁人!啊啊啊啊,他把我丢出去了,宿主你快过来!!]
远处忽然一股狂风卷地而起,冲上云霄,像一条发怒的银龙甩尾咆哮,将所有建筑卷得残碎支离。
见势不妙,刚刚还热闹的商街顿时安静下来,一瞬间商贩们作鸟兽散,现场逃得干干净净,只剩下目瞪口呆的吴遥。
回过神来,吴遥立刻拦住想跑的姜朝,勉强维持镇定道:“麻烦你送我过去一趟,我有急事。”
系统焦急地催促道:[真的得快点来,席玉仙尊现在不清醒,咔咔砍人!完成任务就在今天,就在此时此刻啊!]
怎么个不清醒法?吴遥很好奇。
长久以来对呆鹅的刻板印象让她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满地残肢映入眼帘时,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袭击了神经。
不是晕血,而是见到同类被残忍杀害后控制不住的生理反应。
真的要,靠近那个人吗?
银发男人伫立在血海的中心,随风起舞的衣袍上溅了大朵鲜血,仿若银丝玫瑰,容貌却看不真切——
走之前吴遥让他戴上模糊面容的法器,以为自己可以靠他永远呆呆的眼神认出他。
但是眼前的人给她的感觉极度陌生,那双月色朦胧的眼睛里一片沉寂,掺杂着飘渺的哀伤和无法追溯源头的愤怒。
银发银眸的修真者并不知道心中为何痛楚,却让整个天地都沉沦在冻结的星河里。
吴遥一时忘记了呼吸。
[宿主,你快冲过去,打出身亡结局,然后你就可以回家消费十个亿了。]
在地上滚得灰扑扑的胖猪跑过来,焦急的呼唤终于让理智回归。
很多年以后,她依旧对这个场景记忆犹新,但现在她很紧张,不知道死亡的镰刀是否已经架在喉咙上。
吴遥把灰扑扑的猫猪托付给姜朝,让她们走远点,然后深吸一口气。
拼了!
眼睛一闭,冲过去!
她径直穿过流风,扑到一块坚硬的“玄冰”上,被幽冷的水汽冻得哆嗦,但死亡迟迟没有到来。
绣着蓝莲的纱幔被轻轻掀起,四目相对那一刻,原本凌厉凝寒的冰雕愠怒消散,银眸微微睁大。
微凉的指尖抚上眉梢,似乎想确认是否真实,触碰的力道很轻。
吴遥纳闷地睁眼,落进大雪纷飞的碧绿原野中,千里无月,万里无烟。
银色的光焰起起伏伏,无声潮涌,此处唯有两人。
那只苍白的手从她的眉眼划落到脖颈,在旧年的伤疤上摩挲,又为皮肉下奔腾的血而叹息。
“为什么……一定要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