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这么一提醒,舟潞总算想起自己此行的另一个目的。
“上次的工资……”
酒保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尴尬地搓了搓手:“工资……可能暂时还没法给你,最近都没什么生意。”
黑发青年脸上的期待希冀顷刻间消失,他没剩几分的良心竟然在此刻感受到灵魂叩痛,赶忙转圜:“不过,等到一切恢复正常后,我肯定第一时间就连本带利,打到你的账户上!为了表示诚意,再多打1%、啊不,1.3%的利息,作为我们之后长期合作的一点见面礼。”
话都说到这份上,舟潞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点头同意了酒保的提议。
通讯手环又震了几下,洛澜以平均五分钟一条的速度询问情况,既然任务已经完成,他也没有再久留的必要,转身向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哎,从这儿走。”
酒保带着他绕到另一处小门,路上向他解释道:“这阵子巡查官都在街上,要是被抓到我这儿有人随便出入,就得背上罚款了。”
“不过你还挺厉害的,竟然没被巡查官抓到,还顺利地找到了我的药。”
这句话说得很是奇怪,舟潞脚步顿了一下,重复道:“找到?”
“对啊,”酒保回头看了他一眼,在昏暗的过道里,眼睛亮得有些慑人,“我当时挂委托的时候手忙脚乱,把放药的位置记错了。我还担心,就算有人能看到我的委托,也找不到药,那我可真得捱上好一阵子了。”
“你家里……没有人?”
酒保不甚在意地摇了摇头:“没有,我父母早就去世了,又没结婚,孤家寡人一个。”
舟潞停下脚步,一阵寒意从尾椎骨直直窜上脊背,像是被冰冷的手掌攫住。脑海中迅速回放着来这儿之前的画面片段,时间巧妙的委托、苍白干瘪的妇人、被撕去标签的药瓶,以及服药后就莫名亢奋的酒保。
一切像是从被从迷雾中剥离开,舟潞的手探向腿侧,出门前洛澜不由分说给他塞了把粒子束枪。当时他还觉得不过一个简单委托,对方反应未免有些过度,现在看来,确实是有备无患。
舟潞目光盯着酒保的背影,对方察觉到他的停滞,皱眉转过身来:“怎么了?”
男人的声音将舟潞从思绪中拉回现实,在这处过道中回响,听来却显得格外诡异。酒保的脸呈现出病态的红,双眼中闪动着异样的光芒,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不对劲的状态。
舟潞嗓音干涩:“这个包裹,是别人交给我的。”
在他的视线中,酒保的脸上出现了真实的短暂疑惑,而后是空白,再然后,被惊恐全数替代。
“她……在你家。”舟潞艰难开口,目光紧锁住酒保的脸,男人的皮肤变得愈发灼红,与之伴随出现的是表皮之下的起伏。
“有人在我家,”酒保喃喃道,像是极力拼凑着什么信息。他歪了歪头,眼神空洞,又重复了一遍舟潞的话,“有人,在我家,把药,给了你?”
他似乎是觉得脸上有些异样,伸手挠了挠,血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涌向表皮,皮肤下方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蠢动,下一刻便要破茧而出。
酒保的身体开始抽搐,呼吸也变得急促,原本平静空洞的眼神逐渐被痛苦和混乱取代。他伸长手指在身上抓挠,仿佛要将什么从体内撕扯出来,嘴巴微张,发出的却都是难以听清的呓语。
酒保的表情逐渐变得狰狞,双眼也失去聚焦,整个人都变得僵硬而扭曲。舟潞一手已经掀开枪袋,却迟迟无法拔出枪来。
上一秒还在和他交谈的人类,现在却变得像个怪物,舟潞心神不宁,视线扫向四周寻找出口,突然听见酒保一声大喊:“快跑!”
话音落下的同时,酒保的皮肤表面开始出现灼烧一般的裂纹,暗红色的血肉脱落,骨骼破碎的声响令人牙酸。有什么东西蜷缩着,即将冲破这具羸弱的人类躯壳。
舟潞在他出声的同时便反身向来时的方向跑去,脚步声在过道里回响,身后远远传来皮肉骨骼的裂响,有什么东西已经苏醒,并且,追上了他。
舟潞拼命向前冲刺,背后传来的声音越发急促,伴随着轰然动地的巨响,头顶建筑开始崩塌。他一路冲到酒吧正厅,飞身一跃站在长桌上方,耳畔一阵灼热袭来,舟潞速度并未放慢分毫,双腿微曲,不借任何力气,凭空跳到一旁的二楼平台上方,俯视着脚下的——红色异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