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像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一时无话,两人正要道别。
听筒对面忽而传来缱绻的年轻男人呼叫声:“Honey?”
岑舒禾应了声,随即对她道:“拜拜,宝贝。”
安锦听着电话挂断声,麻木地垂下手。
他们的事,她一直都是知道的。
但这是第一次,她如此直观地感受到,那些被人毫不犹豫舍弃掉的美好回忆,只有她一个人在苦苦拼凑、维系,刻入脑海,存于心间。
有意义吗?有的。
但那并不妨碍她的心口破开一个大洞,记忆里凛冽的风在呼呼往里灌,风刃锐利,切割出一片片淋漓的血肉。
何叔将车停在岳麓山庄她的小楼正门。
这个点安怀年还没有睡,安锦不欲他知晓什么,径直回了自己房间。
很快,佣人敲响房门,为她送来几瓶地窖中珍藏的红酒。
往日喝起来丰富醇厚顺滑的酒,今日只觉一片苦涩,需要好大的勇气才能下咽。
她顾不得什么WSET4级品酒师证书,也顾不得D.N.O文凭,失神地吞下一口又一口。
安锦醉眼迷蒙。
迎着窗,又看到了那片灼灼盛开的西府海棠。
原本挚爱的花,此情此景下却显得无比碍眼。
想要逃离。
阖了阖眼,安锦忍住一阵晕眩感,又笑自己今天真的好矫情。
想拿手机时,却发现手机并不在身边。
她起身,脚步微乱,却精准地在饰品间找到了今天背的包。
小楼这一整层都是安锦的房间,饰品间与衣帽间、化妆间相连,宽敞明洁,衣帽间一排排高定衣裙、纯手工服饰被精心打理,饰品间四墙嵌上橱窗薄柜,各式各类难买的包整整齐齐置放其中。为便于拿取,十数个中岛柜交错陈列在房间中央,数不清的高珠、首饰、手表、眼镜、丝巾等分门别类按相同色系归置。
但女主人动它们的时候极少。
她回来得急,包包随意扔在中岛柜上。
手机果然在里面。
安锦将身体的重量交付给中岛柜,努力地想要看清屏幕的字。
在她尚未看清时,一个电话恰好进来。
这次备注的字眼大得很清晰,安锦勾起嘴角听电话:“黎先生。”
他见她接了电话,放下一点心,声音一如既往低沉,却暗含关心:“还好吗?”
想来她今晚神色实在难看得太明显,让她和他的这场约会,都有始无终。
姑且,算是约会。
“黎先生,我请你喝酒吧。”
“现在?”
“现在。”
“好。”
她没想到,如此任性的提议,他竟答应了。
安锦喝了酒没办法自己开车,只得又麻烦何叔将她送到西海那片最美的白沙滩。
何叔见她已经喝了不少,停好车后跟了一路,看着她在远离海浪的沙滩坐下后,才远远地退到了岸边小径。
饶是如此,还是时不时盯她两眼以确保她的安全。
白沙滩是一道蜿蜒的海岸线,岸上有一片规划的商贩小铺,店铺外莹白的小灯泡像一颗颗闪耀的星。
此时沙滩上的人已不多,借着光,黎生白很快找到那道明媚有致的身影。
女人侧腿坐着,身旁的沙子上横陈着几瓶红酒和两只稳稳立住的高脚杯。
身侧落下一大片阴影,安锦知道他到了,仰头看他。
喝了酒,她双颊绯红,灿若芙蕖,巴掌大的脸嵌着星辰般明亮的眼。
黎生白也学她直接坐下,长腿支着,丝毫不顾一身昂贵的手工西装沾染白沙。
动作间,他不经意瞥见她另一侧露出的大捧花束。
是红玫瑰。
象征着热烈爱情的红玫瑰。
即便是在灯光微弱的夜晚,也能看到那暗红色花瓣丝绒般的质感。
所以在这短暂分开的时间里,就有不长眼的男人给她送花?
这一认知,让他心中一阵气闷。
安锦从侧面看他,夜色中他的轮廓像是艺术家最精心雕刻的作品,她于是又夸了一次:“黎先生,你真好看。”
男人情绪不明地“嗯”了声。
感觉到他的情绪也不太高,安锦歪了歪头。
不知她从哪里摸出一只便携海马刀开瓶器,又从沙子里捡起一瓶红酒,一起递给他。
黎生白遂她的意,开了红酒,将其倒入高脚杯中。
此时没有条件醒酒,两人也不讲究,就着高脚杯晃动醒酒,碰杯。
一口饮毕,安锦笑得开怀。
黎生白不知道她之前喝了多少,但看这样子总归不会少。
好在,她现在的神情比在餐厅时好上太多,至少这一分笑是真切的。
“为什么喜欢葡萄酒?”他问。
从喝酒,到酿酒。
安锦没有犹豫:“因为它会带来快乐,身体和心灵上都是。”
她迷蒙地想起,在方家时他来得晚,并没有听到她和贺娴的话,于是又将那个故事讲了一遍。
他垂眸听完,看着她赞赏道:“安锦,你做得很好。”
安锦定定地看他曜石般的眸,鼻腔有些发酸:“嗯。”
“喜欢玫瑰?”
他突然转换话题,她发酸的鼻腔又溢出疑惑:“嗯?”
黎生白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眸子里是她看不见的阴翳:“谁送的?”
她跟着他的指示傻傻转头,才记起还有这束花。
伸手握住去掉刺的花枝,她拿起深吸一口花香,将不带任何包装纸的红玫瑰递到他面前。
“是送你的,黎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