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小时候像初生的小草,很是瘦弱。我和你爸爸都觉得这个小名念起来很好听。”
金馥雪终于说出了她已经排演了无数遍的谎话。
“您爱我爸爸吗?”蒋声言或许发现了自己言语里的漏洞,金馥雪现在跟路星辞生活在一起,这答案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不是跟你说过吗?”金馥雪看着蒋声言生生憋回去的眼泪,觉得自己的心都碎了,但她也知道蒋声言不会再围绕这件事情继续向她“进攻”:“我青春期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喜欢女孩了。”
“那您怎么还跟我爸爸结婚?”
“一是那时候还没有现在这么开放,二是为了多挣些家产,其实你爸爸更需要这桩婚姻,我也确实帮到了他。要不然他作为私生子的身份,怎么可能继承贝佳?”金馥雪长舒一口气,还是说实话的感觉比较轻松,“声言,我年轻的时候也像你一样,执着于追求真相。但真到了真相大白的那一天……”金馥雪闭了闭眼,不再想回忆当年的痛苦,“真相大白又能怎样呢?”
“妈,我知道了。”
金馥雪接着安慰了蒋声言几句,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便逃难般地回到了家。路星辞已经去上班,屋子里空荡荡的,窗外依旧下着雨。她曾经无数次想过告诉蒋声言关于徐芮的一切,可是话到嘴边,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承认她在怕,怕的并非是触碰过去的伤口,因为那早已经结疤。而她曾经自私地伤害着蒋声言,虽然蒋声言足够的乖巧听话,但是蒋声言从来就不是谁的替身,她也不应该是任何人的替身。她怕蒋声言知道了一切,会不再理她。她们之间本来就没有血缘的牵绊,感情又能算什么呢?怕的是蒋声言对她只有恨吧,还是会成为陌路人,连一丝丝的感情都没有。
路星辞如往常一样回到家里。大雨虽以停止,但低气压和潮湿充斥着整个屋子。
“馥雪?我回来了。”路星辞打开灯,换上拖鞋,“还没回来吗?”
路星辞走到卧室,发现金馥雪背对着门,蜷缩着躺在床上。路星辞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仔细看看,轻声询问:“睡了吗?”
“没,有些难受,就多躺了会儿。”
“哪儿不舒服?白天淋到雨了?”
“没有。”金馥雪坐起身,随手按亮了床边灯,这让路星辞看到了她已经哭肿的双眼。
“蒋声言惹你生气了?”
“没有。”金馥雪望了望窗外,雨已经停了很久,但玻璃上还残余着密密麻麻的雨滴,就好像她心头的雨从未停止。
“只是想起来徐芮了,她走那天,也是大雨滂沱的,雨大的,我都拉不住她的手。”
路星辞握住金馥雪的手,只是思考了一下,便试探着问:“声言都知道了?”
金馥雪摇了摇头,“知道,又没全都知道。”
“你没有告诉她?”
“我怕,你知道吗星辞,我怕……我已经失去徐芮了,我不能再失去声言。”
路星辞承认自己是心碎的,但想起徐芮去世时,金馥雪的样子,她还是劝道:“可是,声言不是谁的替身,不是吗?她有权利知道关于她妈妈的一切。”
“是啊,她应该知道她妈妈是个为了救人而牺牲的大英雄,而不是一个强迫她的变态。”
“你不要这样讲。”路星辞不知道为什么面对金馥雪的时候她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无力感,那种无力感让她陌生,“事情还有缓和的余地,不是吗?再说声言也不见得像你想像的那样绝情。”
金馥雪摇了摇头,“你不了解蒋声言,你还不了解徐芮吗?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耳疾的缘故,声言的固执和狠心跟徐芮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她现在知道了什么?”
“她知道了蒋源和蒋喆没有血缘关系,她也怀疑她和蒋喆没有血缘关系,她也知道徐芮的存在,她问我徐芮是谁。”
“那你怎么说的?”
“我说,徐芮是你的同事。”
“倒也没错。”路星辞一愣,想起刚才金馥雪的话,问道:“她都怀疑她和蒋喆没关系,都没怀疑和你没关系,这说明什么?”
“什么?”金馥雪无精打采地问。
“她应该是看过徐芮的照片了吧?要不然她也不会去追问。”路星辞不得不承认血缘关系的强大,现在的蒋声言简直和当年的徐芮长得一模一样,“不过她也没直接问,难道不就是她也在怕吗?”
“她怕什么呢?”
“不管她在怕什么,只要她不直接问,你也不用直接回答。”
“万一有一天她直接问了呢?”
“如果你实在不想说,那就让她去问蒋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