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恨我的人,太不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不过需要点时间,大家才会反应过来。”那个背影在拐角消失,池溆加快了点脚步,却被人突然伸手拦住。
“约我吃饭你瞎跑个什么劲,”连霖横空出世般,顺着池溆的视线看了个寂寞,“又看上谁了,没追上?”
“你觉得我还笑得出来呢,”池溆放弃了那个背影,“热闹看得还满意吗,记得支付入场券的费用。”
“你说我就这么失败,几千条帖子,也出现不了我的名字,我们的社会主义兄弟情这么明显?”连霖说着将池溆的肩膀扳到另一个方向,”华珩好像在休息室,我们先去打个招呼。”
连霖来独山电影节是为了宣传另一部电影,他是今天早上来的,碰巧还和华珩是同一航班,商务舱里只隔了个过道。可华珩肉眼可见兴致不高,他们只草草寒暄了几句。
可他不懂华珩吊着个膀子,过会就得往经济舱的方向看一眼,有什么可看,后头大概坐着工作人员,什么时候华珩对工作人员这么上心了。
连霖急吼吼把池溆拖来了,可来的实在不是时候。
“华总刚才出去了,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那个挂着工作牌的圆脸女生池溆见过,木可的人。
半刻钟之后,池溆和连霖坐进了某间餐厅的包间,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想找的人就在隔壁的隔壁,正坐在一家猪肉汤饭店的窗边。
“午餐时间自由,我们在上飞机之前商量好的。”倪柯柯早已练就在密不透风的视线里悠哉进食的本领。
“你单方面决定的。”华珩翘着腿坐在对面,喜怒不明。
“可你没说不行,我当然可以理解为默许。”倪柯柯舀了勺汤吹了吹,刚要送进口中,突然手抖洒在了桌面。
有人兴妖作乱,倪柯柯也不急着抽出纸巾来擦,他沉得住气,“昨天踢轻了,断了才好。”
桌子下面,华珩翘了翘脚,对刚才皮鞋鞋尖噌小腿的那下所引发的反应十分满意。
“下午的首映你得等我到散场,不准半途溜了,我会时刻检查的。”
倪柯柯对这样命令的口吻也很熟悉了,他转头看向窗外,一只圈着牵引绳的狗正跳跃起来扑飘落的雪,他漫不经心地“嗯”了声,“老板你放心,我收了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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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部电影让倪柯柯真实评价的话,有点艺术了,超出了他的欣赏范畴,但他用心看了的,LGBT群体的困境挣扎,某些部分他感同身受。
里面有对恋人给他留下深刻印象,他们的爱展现在琐碎的话语里,你今天比我16岁时收到的第一束玫瑰还美,你的眼眶湿得像去年夏天的第一场大雨,我当时还忘了带伞,你睡觉的哼哼声,比我小时候养的那只小狗还可爱......
倪柯柯羡慕死了。
他在灯光亮起的瞬间,就掏出耳机堵上了耳朵,他被安排的位置在过道,意味着台上的人搜寻到他不费吹灰之力。
他也没想跑到哪里去,选枕头在哪里不是选呢。他在换歌的间隙抬起头,偶尔会和华珩的目光撞上,他们都不避的,而且倪柯柯的目光要说话,检查个没完是吧,眼珠子抠了。
而他终于找到一款淡蓝色的枕头,好评99%,心满意足地加了购物车,再抬起头,这回不止华珩了,几乎全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
他摘了耳机,却于事无补,台上的人先前所说的话他一无所知。
他选择笑了下,一款十分标准也十分虚伪的微笑。他现在很会笑了,放在以前NEON那会儿,赏给别人的都是一张臭脸。
接着人群里响起零零散散的掌声,他不能附和,因为隐隐觉得这是欢迎他踏入某个阴暗坟墓的掌声。
他没有再带上耳机,因为他在主持人的口中听见了池溆的名字,他甚至无视旁人目光掏出了手机,点开了视频拍摄。
他的独山行的主要任务是在人眼跟前晃荡,对华珩的工作内容知之甚少,当然更不知道池溆会出席这场活动。
午饭回来的路上,他看见了网上关于池溆的讨论,只感叹这孩子居然还要和华珩这种人捆绑在一块,真是倒了大霉了。
他准备将第一手视频发给时弋的,多巧的事啊,镜头里池溆正认真听着主持人的问题,随后拿起话筒。
“男人还是女人,我不太在意,”池溆笑盈盈的,目光转到台下,“生于地球还是外星降临,也都可以。”
底下有谁吹了声口哨,又断断续续萌发点笑声出来,倪柯柯按下暂停,将视频点了转发。他的网络状况不佳,让时弋分享的博文先出现在对话页面。
他粗略浏览了下,都不必将嵌着的视频点开。
华珩真伟大啊,将第十排过道边的自己,以伴侣的身份裸露在大众的视野里。
是伴侣,不必依附于爱的伴侣。
他冲华珩比了口型,骂得有点脏,并不介意收于谁的眼底。
你这个王八蛋,真是好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