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可恨”在嘴巴里流转了很多遍,竟换了主人。
“池溆也可恨。”时弋下了定论。
他在怨念里走进卫生间,在细密的水流里挤了平时两倍的洗发水和沐浴露,刷牙的时候用了三倍的牙膏,糊得牙刷险些都动弹不得。
他开了电视,处心积虑地点开了池溆评分垫底的电影。
这是错误决定,因为这部池溆作为配角参与的电影,立意有限,但是池溆出现的镜头,在时弋眼里没有一秒是浪费。
在两点四十八分,他用遥控器将电视画面定格在演职人员表,站在落地窗前看了眼玻璃上的水滴,在复杂心绪卷土重来的时候,提伞出了门。
如果他耐心等待演职人员名单走到末尾,或者在窗前多驻足几分钟看雨滴的滑落,也许就能和池溆在家里碰上了。
所有感应灯在池溆进来的时候全部亮起,可最显眼的那一个,池溆走到电视前面,屏幕似乎更亮了一些。
而沙发前的地毯上散落着糖纸,几乎有几十张。池溆蹲下身捡起一张,苹果的味道依旧浓郁。
而两个凑近的包装袋下头,是一部手机。
他不知什么心理作祟,点亮了手机屏幕,点亮了时弋曾经看过的一场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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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雨是没吃宵夜还是怎么的,下得这样绵软无力,”时弋将伞从上方移开,“切,真要停了。”
可他还是没有熄伞,反而将伞柄收短了一节,将上半身着得更严实了些。
他此刻正躺在一个滑梯上。
所幸是深更半夜,没有吓着人的可能。
我在思考人生。如果有人真的要问,时弋已经想好了应答的内容。
可他的回答太不具体,其实是爱情啊,人生里最微不足道、最非同凡响的爱情啊。
“时警官,这里禁止成人使用。”
时弋的伞颤了下,瓮声瓮气,“我就用了,不行你报警吧。”
他听着脚步声逼近,再停下,以当这是所有,可他的伞面被推了一把,然后池溆也钻了进来。
池溆手把着滑梯道的两边,嘴巴贴在时弋耳边,“时警官,我要报警。”
“我下班了,你找别人吧。”
他们就维持着这样的姿势,而且那把伞还在不知疲倦地遮挡着已经不存在的雨。
“可我只认识你,没有别人可以找。”
“骗人。”时弋这才伸手将池溆推开,他的手停在池溆的心口。
“我把你的糖都吃了。”时弋鼻子里喷出一声“哼”,以当威慑力无穷。
“哦,”池溆眨了下眼,“牙疼了吗?”
时弋下意识用舌头舔了下后槽牙,可恶,他不能分心。
“这件衣服认识吗,我在你衣柜里挑了好久,”时弋接着道:“我要穿着你最贵的衣服躺在湿漉漉的滑梯上。”
“然后在想我吗?”
时弋扔了伞,坐起身,往后蹭了蹭,抱住了自己的膝盖,答得如此坚定,“屋主人我总得想到几回。”
他明明换了姿势,可池溆离他还是那样近,近到他可以有荒唐的发现。
“你眼里好像有别人。”
“现在吗,”池溆偏头看了眼路灯昏黄的光源,又将时弋望得更深了些,“我眼里不能有别人吗?”
他见时弋低头躲开了他的目光,以当时弋又要被轻易说服。
可时弋猛地抬起头,郑重地喊了声池溆的名字。
“池溆,”他伸手勾住池溆冰凉的脖颈,“你还是只看着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