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出现,要闪烁、要夺目,要让人的想象和现实混淆、要神魂颠倒,此刻池溆可谓深谙其神通,因为他已将不绝于耳的喇叭催促隔绝,缓慢划过的车影成了最不起眼的前景。
“可以移动了。”倪柯柯伸手拍了拍池溆的椅背,他的目光早已经从窗外抽离。
是堪称仓促的抽离,因为霓虹给了他信号,应当让目光退却的信号。
否则他就要难以抑制地想起两个人,一个从前的自己,一个现在的别人。
他不要自己想,而显然转移注意力的最佳出口,是追溯一些看似面目可爱的往事。
他和方柳今天刚认识,暂无往事可叙,而同池溆的那点零星谈资也是通过时弋这个人在维系。
倪柯柯先是咬碎了嘴里的硬糖,刚开始纠结是谈及时弋的长相变化,还是做警察算不算没白看了那好些武侠小说,电话就响了。
他望向窗外,车子已经驶入了医院的停车场。
看来手机里定位装置的效果仍然极佳。
他挂了电话,忍着似乎加剧的痛楚回了信息。
【离开你我就百病全生,满意了吧】
【我要扔掉手机】
他的扔掉只停留在字面阶段,他可舍不得,手机用了几年都用出感情来了,通讯录里今天还新加了时弋......
这讨人厌的定位装置,明天就斥巨资找人去拿掉,削草除根,绝不拖泥带水。
一阵震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见池溆也是挂断电话,便身子往前凑了凑,“送到这就行,”说完又看向方柳,“加班工资双倍,可以吗?”
他早学到了,很多东西钱都能买得着的。
方柳振奋地坐起身,“倪老板,我可太愿意了。”
这三个字倪柯柯确实受用,他瞥见有水滴溅在车窗,更体会打工人之艰辛,“下雨了,三倍吧。”
池溆因这话突然想起时弋曾经对倪柯柯的评价,天上地下难寻的人性老板,这么多年居然本色未改。
“哎池溆,今天谢谢你,改天喊你和时弋一起出来吃饭啊。”
不可接近、高高在上的明星吗,倪柯柯并不这么想,在他的记忆里,池溆还是那个在万物都在摇摆的暴雨天里,坐在柜台上掩藏留恋、等待雨停的少年。
该幸运那时有不为人察的片刻清醒吗,只片刻就足够,因为少年的心事很好读懂。
池溆将亮着二维码的手机递了过去,“没问题,下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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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要感谢这场骤雨。
一辆车在灰色建筑物旁缓慢停下,尽管只有湿润空气、岗亭边沿偶尔滴落的水珠、步行道翘起砖石下的水洼里还留存着这场骤雨的痕迹,可车内的人却迟迟没有下车。
如果有人带着莫名其妙的好奇,试图敲响车窗,就会看见一张带着欢悦的面孔从手机屏幕扬起。
他并非不对窗外人的举止感到突然,只是因为长久保持的情绪无法在短时间消散。
一切只源于一张照片,一张换作林峪会评以最低分而绝不示人、只可自赏的1分相册里的照片。
简而言之,照片里是一只落汤鸡,之所以不透着十分狼狈,因为有人煞费苦心找了角度、别有用心捋了湿发。
而照片的接收者池溆好没同情心,他看还不够,竟动了评价的心思,满分,为别别扭扭的可爱。
他在足足欣赏五分钟过后,将心里的评价一字不遗发了过去。
当然对面的时弋已绝无撤回之机,别扭他承认,可爱他不能接受。
可他想起下午在车里谢诗雨对她男朋友的形容,怪可爱的。
她还说可爱是最高级的形容词。
行吧,他决定从此刻开始接受可爱、拥护可爱。
【底子好,加上一点自拍的天分(傲娇表情)】
行行行,时弋说什么他都认同,因为他只有一个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