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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年人失眠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当对象变成池溆,失眠的频次变成经常,甚至需要借助药物的程度,这个他人失眠的问题,轻而易举将时弋几不可察的一点睡意彻底摧毁,让他成了这个城市里无数翻来覆去、数绵羊数水饺的可怜人的同类。
我需要在意他失眠的问题吗,时弋将这个问题在脑袋里、在嘴巴里滚了不知多少圈,听见外头开门的动静。
时弋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在林峪按亮客厅灯之前,就先在黑暗里将人按住。
“大半夜发什么疯?”林峪开了灯,毫不客气将时弋的手全部拎开。
“我今天累到没有煮面的心情,大哥你要是想吃,请自力更生。”林峪已经瘫倒在沙发上,手指指了指柜子的第二层,“那呢,顺便带我一份。”
可时弋此刻不关心泡面,他关心的是,情人。
可要问做情人,林峪也没这经验啊,将身边的人筛个仔细,也找不出半个有此经验的人。
那他只能问点正常关系的,“林峪,你最近不谈恋爱了吗?”
林峪没好气,“你管我,就算谈,也逃不过分手的宿命。我这等姿色能留个半年,你这样的,三个月顶多。”
行吧,谁让时弋的谈情说爱技能早就丧失,公认的所草位置,时弋甘愿让出。
看着时弋求知若渴的眼神,林峪心领神会,他一向好为人师,不介意强支眼皮在深夜灌输知识,尽管他并不知道时弋所问为何,这人看起来对异姓无感、对爱情不屑。
“谈恋爱这事,其实就是身体得勤快,情话得勤讲,秋波得常送,肢体接触也必不可少,动嘴巴的、动手的、动全身的,你懂的吧。”
时弋真一副好学生的模样,若有所悟的点点头。有些话林峪就算讲得不委婉,他也能处变不惊、不觉得尴尬了。
时弋在漫长的黑暗里想了很多,当然也包括这一项。
林峪的这个“真理”,放在男女身上应当都适用。
“我饿的时候很多知识点想不起来。”林峪脸皮是厚的。
时弋有求于这个大情圣,自然乖乖开柜子拿泡面,刚旋开煤气灶,卧室里的手机铃声就响了。
时弋关上火,他有两个猜想,而任何一个猜想都足以调动他的紧张。
池溆睡醒看见他的电话,所以选择回拨。
时弋看见屏幕上出现的是谢诗雨的名字,心头一沉,得发生什么事了。
“弋哥,我和大杨现在往上回那个酒吧去呢,就是狂野那个。”
时弋还没听到事由,就隐约猜到是同谁有关。
“刘照真是拿他一点办法没有,到人家酒吧泄愤去了,负责人刚刚报了警。”
果然。
“弋哥,你要不要也过来看看,刘照还在那犟着呢,好像头都破了。”
“好,我现在过去。”时弋挂了电话,走到灶台边将火又打开,“林峪你自己看着煮吧,我得去趟酒吧。”
林峪一听这两个字来了劲,从沙发里坐起来,“买醉?”
“案子,醉没有,只能买到点不太平。”
“那免了,不送。”
时弋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时候,雨还没停,可他并没有记得带伞。
他看见停在外头的警车,估计也是到了没多久。
时弋淋雨快跑,余光里看见有个人靠在墙边,他没看清人的动作,刺鼻的气味先钻到鼻下。时弋面带嫌色地从他身边路过,没跑两步,居然被一个男人拦住了去路。
“帅哥,”男人丝毫没有撤回手的意思,“里头没什么意思,还有警察来搅局,我带你去别的地方,找其他乐子。”
说着手抬上来,就要去摸时弋脸或脖颈的位置,时弋迅速将人的胳膊钳住,再稍一使力,男人便步伐不稳,继而狼狈地摔坐在地。
“跟警察找乐子,也行?”
在男人匍匐在地拨浪鼓般的摇头晃脑里,时弋迈开步子,却不小心踩在了什么上面。
“啊,真对不起,踩到你的手。”时弋致以最虚假的歉意。
雨水将男人的“没没事”无情吞没,时弋快步走进酒吧,里头热烈依然,显然刘照的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众人饮酒作乐的兴致。
酒吧是下沉式设计,时弋站在阶梯上,正好能够将一切收于眼底。
时弋瞬间就搜寻到那个坐在沙发上,低着头、双手交叠放在腿上的刘照。
刘照能察觉到时弋的目光似的,猛然抬起了头。
只那一眼,时弋便明白刘照怒意未消,且并不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
那眼神仿佛在说,为了余一二,我能疯狂,我能盲目地、不计后果地横冲直撞。
飞蛾扑火,不留余地。
时弋想,他和我太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