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郑重宣告一次无路可退,一种无可救药。
“哎呀。”时弋嘀咕出了声。
这人讨厌,不要再见。
他突然捂住了嘴巴,意识到自己并没有说出口,只是心声作怪而已。
怕什么就得来什么。
那心声要如何克制而不宣之于人呢,时弋鬼使神差抬起一只手,捂住了胸口。
再等一分钟。
数三百个数实在太麻烦,但是时弋对六十秒还是有足够的耐心的。
“60、59、58......”
时弋索性闭上了眼。
“啪嗒——啪嗒——”
有人在雨中奔跑,莫名和着他的倒数。
时弋饶有兴味撩开眼,望向脚步声的方向。
有人便应时弋所想,冲破了雨幕,舍弃了路过,钻到了屋檐下头,站在了时弋面前。
时弋恨起了檐下的这盏灯。
足以让他辨清来人,而不是心无旁骛地在黑暗里沉默地等着倒数结束。
这灯,成了这人的同谋。
一顶堪堪遮掩眉眼的黑色鸭舌帽,一只褪到下巴的黑色口罩,一次踏雨穿行后的不声不响,构成了如坠梦中又真实可感的池溆。
不过幸好,时弋可以不认识这个人。
我们也不熟。时弋将这句话记得很清楚。
时弋有适度的自尊心,也能游刃有余地克制自己的好奇心。
他低头盯着交叠的双脚,在想从哪个数字开始。
白色球鞋,侧边有竖条纹的黑色运动裤,他的视线不用再上移,就猜得到池溆此时的装束,就是谢诗雨口中惊为天人的青春时代。
五分钟肯定过了。时弋等不到雨势转缓或者止歇。
他“噌”得站起了身,便要往雨里去。
“你怕什么,我又不会用锤子敲你脑袋。”
池溆将附加了雨水重量的鸭舌帽脱下,猜想混乱的意识有一部分是帽子的缘故。
时弋简直一头雾水,这人居然还有同自己开玩笑的闲情。池溆在某个犯罪片里饰演过让人闻风丧胆的连环杀手,雨夜拿锤子敲人脑袋是里头的经典场景。
时弋自始至终没有去看池溆的脸,只是言辞冷冷,“你在同我开玩笑?”
也不等池溆回答,又道:“执勤期间别同警察开玩笑。”
雨水串珠似的往下滚,似是擦着鼻尖而过,又争先恐后地迸溅在时弋的鞋面和裤腿上,试图以这样的举止将人心搅得更混乱。
“那人带了匕首。”
什么没头没脑的话。
时弋转过头,见池溆已好整以暇地坐在了自己刚才的位置,还跷了二郎腿。
他明白了,池溆口中的那人,指的是郑伟。
“你看见了?”
“警察同志,在三楼窗口往下看的时候,那人的腰间闪了寒光。”池溆坐直了身子,将下巴上的口罩也扯了下来,似乎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雨水打到了时弋的背上,他还是没有挪动位置,“你到这来,不会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个消息的吧。你没看见楼下还有个我的同事在,你告诉她,她打电话给我更快些。”
“你眼力不错,可那是他闪亮亮的腰链。”时弋扯了扯嘴角,“不过还是感谢你的告知,作为公众人物,还能心系人民群众的安危。”
“最后,希望没有耽误到你的工作。”
言尽于此,时弋便跑进了雨里,管不上也顾不着檐下这人要候到几时。
明星身子金贵,一个电话,就会有人开着保姆车拿着伞来接的。
但他是因为注意到自己追赶郑伟,才淋着雨出现在这里。
可是这大哥有没有搞错啊,发现有啥不对劲需要您亲自出马吗?
时弋跑出去五十米不到,这雨便鬼使神差地收了势。他慢下步子,再走出去十米不到,这雨便停了。
这雨有没有搞错啊,他回头望了一眼,虽然他现在已经是唯物主义的坚定拥护者,可还是忍不住思绪乱飞。
这人是不是能呼风唤雨啊。
因为人太多宛如大海捞针,便差了雨来,才能碰巧在檐下相遇;人找着相安无事,便遣了雨走,不必再淋成落汤鸡。
时弋早知道了,池溆这人,一点也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