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走百来米,拐个弯就到幸福里小区。人影半个没见着,吵嚷声先滚跟前了。二人相视一眼,赶紧跑了过去。
大老远就见一个打赤膊的大爷,正对着一个小青年发难,光言语上的不够痛快,还得请出自己的食指来,将人戳得连连后退。
围栏边守着的几十来号人,大概是里头演员的影迷,也都纷纷侧目来看,但是手握栏杆岿然不动,生怕挪个步子地盘就让人抢了去。
那青年看见时弋他们仿佛见了救星,疾步迎了过来,“我真服了这人,警察叔叔你们不管管吗!”
幸好时弋早已对警察叔叔这个称呼脱敏,他将青年上下打量了一圈,猜想应该不是剧组的负责人,只是大爷随意逮住的受气包。
“咳咳!”那个大爷怕失了存在感,以一身腱子肉耀武耀威,看得人心惊胆战。
“警察同志,三天两头就有人过来拍戏,这日子过不过了!”说着手指向围栏里的某栋楼,“你瞧瞧,我家就住这栋,本来这侧门进去,两分钟到家,现在好死不死封了门,我得绕个十分钟。”
时弋点头称是,他早注意到这个上了锁的小门。
“这小伙就是来打工的,大热天的,迟了得让人扣工资呢。”时弋冲青年使了个眼色,那青年会意,转瞬便跑没影了。
时弋环视一圈,指了指大爷手里的背心,“您瞧这么多女同志在这呢,俗话说财不外露,这好身材也是财啊,若是哪个大爷看红了眼,天天要来跟您争高下呢,得叫人烦死,是不是。”
那大爷闻言,忙将背心胡乱套了,嘴里喋喋不休,“这门呢,赶紧给我开开!”
“大爷,人家这是获得物业准许的,”谢诗雨也在旁堆着笑脸,“就这几天,咱们配合一下,眨眼的事。”
大爷还没反驳,时弋就搭上人的肩膀,“哎呦这肩膀练得好呀,非得跟您讨教讨教不可。住这栋是吧,走着,我送您回去。”
他向谢诗雨递了个“我送一趟”的口型,又接着道:“您真是谦虚,这么点路说要十分钟,我看啊,五分钟都绰绰有余。”
“那可不,我这腿上肌肉也不是小打小闹的......”
谢诗雨目送着二人背影渐远,余光里见围栏旁的人群齐刷刷直了身子,陡然躁动起来。
她攀着旁人的目光,见某栋楼的二楼楼道窗边,有人影闪过。
她算是纳了闷,这些人莫非长了火眼金睛,怎样的身影能够穿过老小区窗户的陈年尘垢,让人一眼就辨认得出。
此时外头候着的,大都是这部新戏里头男二的粉丝,偶像出道,如今转战大荧幕。灯牌、手幅上的爱意赤裸,谢诗雨长了双眼睛就能看得出。
以作品相见。这是她敬爱的、亲爱的池溆老师曾多次提及的,她自认是个理智的、得体的影迷,可那回时弋无意间看到了她相册里的人形抱枕,就擅自在她身上打下“脑残粉”的烙印。
她将目光移开,今日是穿着警服出现在这里,谁的影落在窗边,不是她该关注的地方。
“魂不守舍啊我们‘世玉’。”时弋神出鬼没,将一瓶水塞到谢诗雨手里,“你去和剧组的负责人了解下情况,不过我已看了个大概,人群主要聚集在两处,这儿,能看着拍戏,正门是主要出入口。”
“这么快,我以为你至少得学个健身十八式再回来。”
“他爱人等在楼下,说在窗前看见他打着赤膊在人群里瞎晃,揪着人耳朵走的。”
那么多双眼睛在旁,谢诗雨忍住了笑,“弋哥,那我去了。”
时弋“嗯”得敷衍,他的注意力早被街对面一个戴眼镜的年轻男人吸引了过去。
在大爷同人争执的时候,时弋就在围观人群里看见了他,居然还没走。大热天的还扒着黑色外套,生怕自己不够显眼似的。
难不成也是谁的粉丝?时弋走到拽着栏杆张望的两个女生旁边,“姑娘,先下来。”
其中一个闻言回过了头,正要怼句“关你什么事”,可见了人却倏然红了脸,慢腾腾从栏杆上挪下来,不忘将另一个也拽下来。
俩人低着头,只敢以头顶的旋儿和时弋相见。
话重了,还是此时的模样堪称凶神恶煞,让人怕成这样。抑或只是大家对警察天生就有畏惧,警察叔叔这四个字,亲切又让人畏怯。
“裙子还是注意些,这大晚上的。”时弋刻意换了副柔和的语调,真邻家哥哥嘘寒问暖似的。
俩人点头如捣蒜。
“里头有啥好看的,不都两个鼻子一个眼的,赶紧回家去,晚上不安全。”
时弋自然没有意识到话里的错处,可明显无人要和自己申辩。“对街的那个男人,你们认识吗,也是粉丝吗,怎么说,你们的同担?”
俩人这才抬了头,往对街看了眼,摇了摇头,“我们不认识。”
时弋又磨了会嘴皮子,可女孩们无动于衷,用沉默表达了她们今夜不可动摇的决心。
他无可奈何,又强调了几遍注意安全,便打算到正门口看看情况。
这‘世玉’怎么回事,在里头叫人灌了迷魂汤了,这么久还不过来。
这想曹操曹操便到。
谢诗雨正打对面过来,脸上的笑容透着诡异。时弋上看下看、左看右看,这孩子怎么了?
“弋哥,”谢诗雨几根指头在胸前拉来扯去,佯装平静,“不得了了。”
“发生什么事,哪呢,赶紧的!”时弋猜想谢诗雨刚从小区正门那里过来,也许是门口有人闹事,或者小区里头生了什么意外?
说着便扯着人要往正门走,谢诗雨将时弋的手拿开的动作堪称温柔,“莫慌,请允许我犯一分钟的傻。”
“我见到我们池溆老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