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江远驰吊起眉毛,极不耐烦地横她一眼,“你是真的一点脑子也没长啊?!”
李氏被他劈头盖脸一句骂,火气噌的一下就蹿上脑门,破口大骂:“江远驰!我给你脸了!居然敢这么骂我!”
江远驰被她的铜锣大嗓炸得耳朵嗡嗡作响,一张脸皱得跟腌菜似的:“你这泼妇,给老子闭嘴!”
“好啊,你现在抢了你侄子的铺子,每个月能捞个几百两油水,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吧!”李氏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的鼻子,“你别忘了原先没铺子的时候,咱们家过的是什么日子!”
“你本事没多大,脾气倒不小,半个功名都考不上,却娶了三房姨太太,生了一箩筐儿子女儿!要不是我含辛茹苦操持家业,这么大一家人早喝西北风去了!”
江远驰被她揭穿老底,恼羞成怒,登时暴喝:“李芳蕊!你管家你了不起是吧!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一家之主!”
“嘿,你还吼我。”李氏嗓门比他更大,“你别忘了你这个月被禁足了!你大侄子把你在铺子里的人全薅下来了!这个月没有银钱进项,到了年节要花钱的时候,我看你怎么办!”
江远驰犹如点燃的炮仗,被兜头一盆凉水泼下来,哑了火。
李氏看他吃瘪,这才哼了一声,带着占据上风的得意,回到软榻坐下:“要我说,就出去传你那大侄子失了清白,给他使点绊子。”
“不行。”江远驰面色仍有讪讪,脑子却还不糊涂,道,“他在咱家小辈里排行老大,他名声坏了,咱家这些小的怎么说亲?咱家两个儿子四个女儿,天天就知道乱花钱,我真是一天都受不了这些败家玩意儿了,要是砸在手里嫁不出去,我可不养他们!”
“再说了,传这种谣言,只是让他受人非议,并不能把他手里的铺子抢过来,没什么实质用处。”江远驰背着手来回转,眉头紧皱,“当务之急,是要让母亲改口,让我出门,把铺子拿回来,不然咱们这个年怎么过?”
李氏这才觉得棘手。她没什么大本事,只知道在后宅里斗来斗去,管着家里那并不宽裕的中账。碰上外头的事,这点小家子气的内宅手段就不好使了。
于是,她问:“那怎么办?”
江远驰瞪了她一眼:“你问我,我问谁?我叫你来不是让你跟我吵架的,是让你也想想办法,别只知道问‘那怎么办’!”
李氏又被他顶了一句,面露不满,但这次倒没有发脾气,只嘀咕着抱怨:“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嫁给你这么个没本事的男人,功名考不上,铺子也捞不着,原先被你大哥压一头就算了,现在连他儿子都能踩在你头上……对了,铺子里不是每个月都有二三百两的进项么?上个月你只给了我一百两,你自己留下的那些,难道这么快就花完了?”
“你一天天的就知道问钱!钱哪去了?还不是被那几个败家玩意败光了!上个月你儿子为了个清倌砸了花月楼,你忘了?!”江远驰气得伸手颤颤巍巍指着她,“他砸哪里不好,偏要去砸最贵的花楼,赔钱赔了三百两啊!”
说起这个混账儿子,李氏一下子没了底气,但还是嘀咕一句:“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生的啊。他花天酒地,那不就跟你年轻时一模一样吗?”
“你!”江远驰差点气到升天,连忙自己顺了顺胸口,“帮不上忙就一边待着去,别在这儿给我添堵!”
“哎呀,别生气。”李氏又凑过来,给他拍拍胸口顺顺气,“咱们壬杰明年也能说亲了,只要咱们给他挑个好媳妇儿,等他成了亲,肯定会改的。”
江远驰一边喘气,一边喝了一口茶,道:“什么都比不上,连生孩子都比不上。六个孩子,还比不上江问简一个。”
说着,又瞪了李氏一眼:“你怎么教孩子的?一个个烂泥扶不上墙,我已经够没出息的了,他们比我还不如,以后日子怎么过?”
李氏撇撇嘴:“这也不能全赖我啊。读书的本事是天生的,你大侄子读书厉害,是因为有个探花郎亲爹,胎里就带的读书的本事。书院里那么多读书人,也没人比得上他啊。”
“啧。”江远驰又开始念叨,“这要是我儿子就好了,什么都不用管,他自个儿就知道用功读书,知道管铺子挣钱,以后还能当个大官孝敬我。”
李氏翻了个白眼:“得了吧,别做白日梦。”
江远驰这才停了念叨,拈起茶杯又喝了一口茶。
李氏见他不说话了,就催促:“快想想,怎么办。你这禁足一个月,等到能出门的时候,就要过年了,到时候样样都要花钱,咱们不能坐吃山空啊!”
江远驰沉吟片刻,道:“让这小子知难而退,是不可能的。他跟我大哥是一样是个性,认定了什么,就不怕吃苦受累,那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头,可怕得很。”
“读书人就是这样,不然咋读得进书。”李氏道。
“但是他也跟我大哥一样,最讲父慈子孝、兄友弟恭那一套,他是没法放任咱们不管的。”江远驰道,“咱们要压他,只能靠这个。”
李氏来了精神:“你打算怎么办?”
江远驰招招手,让她附耳过来,细细嘱咐。
这几日江问简忙得脚不沾地。
一来,最近刚收回铺子,要熟悉事务,又临近年底,与铺子有生意往来的大小老板都来拜访,维护关系,因此他每天要学的东西、要接见的人都很多。
二来,明年要开秋闱,书院的夫子听闻他回家,催他赶紧去书院参加清谈,多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