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打雷?”他低声问。
他终于主动开口了,江问简心里的气也就一下子散了不少,摇摇头,说:“像要下雨了,我去把鸡崽儿收进屋里。”
就说话的这么片刻,外头已经哗啦啦下起瓢泼大雨来,还伴随着大风,吹得纸窗户呜呜作响。
江问简赶紧下床,出屋拿起伞,正要往后院跑,陆鸣山点着灯出来,说:“穿草鞋,不然鞋湿了。”
他从仓房里翻出双草鞋,江问简匆匆换上了,打开伞冲进了雨里。
后院,鸡圈旁,大黑已经带着芫芫躲到了树下,鸡圈里的小鸡崽儿们聚在一块儿,在狂风大雨中躲在树下瑟瑟发抖。
雨实在太大了,又有大风,江问简撑着伞都不管用,一跑进雨里,脚上腿上就全被雨水打湿了,草鞋踩在泥泞的菜地边上,一踩就是一脚的湿泥。
江问简顾不上身上的狼狈,打开鸡圈进去,想把小鸡崽儿们抱进屋里,可手却不够用,只能蹲下身子,一手打着伞,另一手把小鸡崽儿一只一只拎进怀里,用衣摆兜着。
“用这个。”陆鸣山的声音在旁响起,江问简回头一看,一个竹筐就搁在了旁边。
陆鸣山戴着斗笠,披着蓑衣,在他旁边蹲下,帮他把鸡崽儿捉进竹筐:“快,雨太大了。”
两人飞快把鸡崽儿全捉进竹筐,陆鸣山拿麻布把竹筐一盖,抱着就往前院跑。
江问简连忙抱起被雨淋得汪汪叫的小黄狗,揣在怀里,跟在陆鸣山身后往前院跑,大黑也机灵,见小鸡崽儿都被抱走了,也就不守鸡圈了,跟着主人一起跑到了前院。
陆鸣山把竹筐抱进柴房里,小鸡崽儿叽叽喳喳地叫着,挤在筐里,不少都淋了雨,湿哒哒的。
江问简把小黄狗放在屋里,然后赶紧拿麻布把湿淋淋的小鸡崽儿们一个个擦干,免得它们生病。
这才刚买回来呢,可不能明天就都生病死了啊。
他在这儿擦小鸡崽儿,一旁的陆鸣山就说:“光擦干不够,得生火,烘一烘。”
江问简又赶紧去灶膛生火,陆鸣山听着屋外的倾盆大雨和呼啸狂风,皱了皱眉,抬头看了看屋顶。
茅草的屋顶,可经不起这样的大雨。
他道:“你在这儿待着,我去看看屋顶。”
正生火的江问简一愣,回头看他:“现在去屋顶?下着这么大的雨呢!”
陆鸣山:“夏天的暴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现在不去看屋顶,恐怕到后半夜屋顶就要漏水了,到时候家里的东西都要遭殃。”
他把斗笠和蓑衣重新系好:“你就在这儿照料鸡崽儿。湿衣裳记得烘干,免得生病。”
说完,他出了屋,跨进倾盆大雨中,灰蒙蒙连成一片的雨幕,一下子吞没了他的背影。
江问简心中一提,想叫他回来,可话到嘴边,又停住了。
他这几日在这茅草屋里住得舒坦,有吃有喝,天气又好,陆鸣山也从没短过他什么东西,他差点儿都要忘了这家里是什么条件了。
茅草屋,碰上大雨就要漏水,碰上大雪可能会被压垮。
屋子一垮,他们现在有的一切,就会瞬间灰飞烟灭,陆鸣山辛辛苦苦攒的一点儿钱,要全部花在重修房屋上,他们可能很久都再吃不上一顿肉。
这几日有吃有喝的惬意日子,不过是夏日阳光下虚无的泡影,一旦夏季过去,一旦遇上风浪,这泡影立刻就破了。
这就是平头百姓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