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话才是关键。
少苍心里满是懊悔和不甘,但他无权要求师尊为自己再做更多了,在转身离开之前,他在那群即将被买家带走的女孩子里,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皇夕?
未等他再进一步做点什么,舒阳就拉着他离开了。
“快走吧,要走小半个月,才能回门派呢。”
这话让皇少苍反应过来,他算了一下,惊道:
“原来我在荒野里求生了半个月吗?”
“是呀。”闻风笑说道:“以这副身躯和你之前的身份,能想象出你求生意志有多强了。”
他过着少爷的生活,并不像一般旅人那样懂得在山野里自己觅食,从他瘦脱相的面容来看,他可能被迫吃了不少常人吃了会吐的东西,硬是让这副小孩的躯体,有体力走到了城市。
出了城门,陈富商显然紧张了不少,他从马车里探出头,和自己家车夫同座,以方便观察四方。
见他忧心忡忡,闻风笑等人也很自觉,不再花时间看景色,而是专心赶路,就连午饭也是在马背上吃的,只吃了些干粮。
当晚,一行人在外露营,富商守着自己货物什么都没干,到是他的赶车夫很勤劳地捡柴,生火,给大家做饭。
野外露宿,能吃到热食便是最大的幸事。
舒玉捧着碗,直夸这个张姓的车夫手艺好。
“小姐喜欢,就再吃一碗吧。”张车夫很热情地又给舒玉添了一碗肉汤,话也多了起来。
交谈中,大家知道,这个张车夫并不算平民,他的身份,是陈富商的家奴。
不同于今天大家在城里看到的犁上国的难民,张车夫生来便是奴隶,他祖上两三代之前就被陈家买下,世代为他们做事,他本人是个憨厚的家生奴。
听到他身份的皇少苍露出了厌恶的表情,陈富商常在商道走动,懂得察言观色,他看出了这个小孩的心思,解释道:
“我们是正经人家,不会往死里压榨欺负奴仆,小张一家每个人,只要能干活,每月就有月钱,他们家的存款早就足以赎身了,张家凡女儿出嫁,陈家也会免了赎身钱直接放她们走,还会出一笔嫁妆。因为世代合作,相互信任,他们才和我们维持主仆关系的。”
皇少苍垂目,见张车夫看起来乐呵呵的,也就不再多想了。
这个世界只有农耕和游牧两种文明,作为现代人看到的诸多不合理,在这样的生产力下,只是无奈的最优解。
吃过晚饭,几个人各自搭帐篷,准备睡觉,点了篝火后他们很容易被盗贼盯上,因此舒阳、闻风笑和小张三个人分工守夜,傍晚的那班通常比较安全,因此交给了外行人。
上半夜睡觉的闻风笑再次和皇少苍睡一个帐篷。
午夜过后,舒阳来找闻风笑换班。
“师弟,起来了。”舒阳摇了摇闻风笑的肩膀,这人掖了掖毯子,哼哼道:“好困,师兄你帮我把下夜也守了吧。”
舒阳不跟他客气,果断把他身上的毛毯掀开,闻风笑只得骂骂咧咧地爬起来:
“没人性!老古董!”
在起身之前,闻风笑感觉自己腰间挂着个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皇少苍的手。
舒阳看到少苍死死搂着师弟,模样可怜,就感叹:“他还是个孩子,这一趟受了太多苦了。”
闻风笑心里知道少苍思想上可不是孩子,但他也没立刻点破少苍的身份。
“好了,师兄你睡去吧。”他挪开了少苍的手臂,掀开帐篷,坐到篝火边,盯着火焰发呆。
就这样守到天快亮。
皇少苍睁开眼睛,原本搂着的人儿不见了踪影。他皱着眉头,走出帐篷找他的师尊。
闻风笑听到脚步声,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自己徒弟,问:“怎么不多睡会?”
少苍人没回答,肚子先叫了。
“原来是小王子饿了啊。”闻风笑从篝火旁拿起烤山芋,笑着掰成两半,把大的那块递给皇少苍。
少苍没接,他静静地站着。
远处清晨的阳光慢慢升起,橙黄的余晖洒在两个人的脸上。在感受到温暖的同时,皇少苍向闻风笑跪了下来。
“区区山芋,你喜欢我顿顿都可以给你吃,不必行如此大礼。”
少苍没起身,认真地给他磕头:
“弟子这条命不知被师尊救了多少回,万死也还不了这等大恩。”
闻风笑不乐意地啃着自己那半块山芋道:
“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图你去死才救你命,这不矛盾吗?”
话闭,他伸手拎着少苍的衣服把他拽起来站好,又将山芋塞到他手里。
皇少苍犹豫片刻,最终败给食欲。
闻风笑上下打量着,笑道:
“比上回见你,长高了不少。”
上回见面,是三年前。
闻风笑也绝不是把他招来当一个亡国太子的,他自然希望这个重生的小灵魂,可以在新的人生里享尽荣华富贵。
可惜。
事与愿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