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阅冬还坐在沙发上,并没有躲回房里。他现在可以在客厅坐一会儿,也可以在餐厅和师父师母一起吃饭,一切都在慢慢好转。
“阅冬。”
“师父,您去找纪老师了。”
“嗯,”秦昭阳瞒不过他,只好避重就轻,“他很支持你读博,最后一年,咱们把毕业论文写了就成。”
“他拒绝你了,对吗?”
秦昭阳一怔,没有说话。
“如果他答应了,您就会一回来就告诉我,我就不会从遂平嘴里知道这件事了。”
秦昭阳叹了声气,小孩太聪明,对他是种折磨。
“纪老师他,有意向学生了,但是他没有告诉我是谁。”
“是遂平。”
秦昭阳明显愣了一下,印象中庄遂平并不是很出色的学生,也并未见纪老师有多关照他,阅冬怎么如此笃定?
“纪老师一直以来,都对遂平很严格。我想,他不是不喜欢遂平,他只是对遂平有太多的期待。”
如此说来,纪慎这条路是真的走不通了。秦昭阳略有些低落,却不得不强打起精神,冲小孩笑道:“没事的,纪老师跟我说了,童院有招收博士的名额,等过段时间,我见到他,就跟他提这件事。童院多厉害,又喜欢你,这不比纪老师强?”
柏阅冬没点头也没摇头,由着师父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随着暑假临近,严先生出国的行李都快被严铮搬空了。严铮日日在这个房子里出没,不久便注意到了异常:“我是不是好几天没见到巍思了?他去哪里了?”
严先生拿起遥控器,开了电视,呆呆地看着小方框里的黑白图像,喃喃道:“能去哪里?躲着我罢了。”
严铮笑起来:“爸也碰钉子了?爸不是最会哄孩子?”
严先生无奈地看着儿子,道:“我当然可以哄他,可是我不能一辈子哄他。如果跟着我这么多年,都没有办法相信我,那么我哄他或是逼他,有什么意义呢?”
严铮听出了父亲话里的心酸和遗憾,在他身边坐下,安慰道:“爸,巍思这么大了,也有自己的心事了,说不定跟您没什么关系。”
严先生笑了笑,摇摇头:“他的世界才一点点大,成日围着我转,怎么会跟我没关系?其实我猜到了,没多大事,可是他自己要当鸵鸟当乌龟,什么都不敢面对,又怎么能算长大呢?”
严铮叹气:“爸这样满怀心事的,跟我去也不能好好休息。”
“那也不至于,他是孩子,你也是孩子,没道理为了他委屈你,答应你的事就是答应你了,至于他么,等我回来再说。”
“他这么天天躲着,也不知道爸要走,怎么办?”
“没事,到时候给他留个条子就是了。”
这会自然是这么打算的,可是临走那日,东西乱糟糟的,一会检查这个,一会看看那个,又掏口袋,又挂背包,待得到了机场才猛地想起来,没有给刘巍思留条子。
“我得去给巍思打个电话。”
“快要登机了,爸。”严铮道,“等到了再打吧。”
到了再打,那得多久啊?严先生晃神的瞬间,已是被严铮带去排队登机了。
在六月底的炎热晚上,刘巍思像往常一样回到家里,本来早已习惯家中静悄悄的,可是他还是突然感受到了不同。
老师的气息正在渐渐消散。
他隐约感觉到了什么,换了鞋慢慢走向老师的卧室,推开门,借着客厅的灯光看见铺得平整的床铺,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桌子,墙壁上的挂钩,没有挂任何衣服。
老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