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提起阅冬,总有种向老师表明态度的意思——在这件事上,姜新宇是永远的罪人。
严先生没有阻拦,点点头:“去吧,早些回来。”
刘巍思走了好一会儿,严先生才问身边的学生:“你怎么想的?”
姜新宇又蜷成了一团,好像很冷的样子,喃喃道:“如果,瞎的是我,就好了。”
严先生缓缓地拍拍他的背,没有说话。
刘巍思出了家门,没地方可去,干脆真去医院看柏阅冬。但到了医院,才看见秦昭阳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走廊,病房里又传出柏阅冬的哭声。
他这段时间听了太多阅冬的哭泣,已经很难再有大的情绪波动了。
刘巍思上前,唤了一声:“秦老师。”
秦昭阳明显愣了一下才抬头:“巍思你来了,阅冬他父母从国外回来,一家人都哭得厉害。”说着,往旁边走了几步,到人少的地方说话。
刘巍思跟着,心想,秦老师的背影比从前佝偻了一些。
“秦老师,阅冬的父母怎么说?”
“想带他出国,阅冬不肯,哪里也不肯去。昨晚医生说等眼睛的伤口都愈合了就能出院,他马上就尖叫……”秦昭阳蓦然红了眼眶,却笑了,“是不是很任性?”
刘巍思答非所问:“秦老师,辛苦了。”
秦昭阳抬手捂住眼睛:“他是我、是我第一个研究生……我……巍思,我不是一个好老师……”
“不是的,秦老师,我们都知道,您对阅冬,是竭尽心力的。”
“但是我,我没有保护好他,我对不起他,对不起他父母……他才二十一岁,他还那么小,辰辰还不知道……其实我不是没想过他和辰辰……可是我还没有来得及说……”
照顾柏阅冬这么久,秦昭阳的情绪也很复杂,柏阅冬至少可以想哭就哭,想骂就骂,可是他要冷静得体耐心包容……这简直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秦老师……”刘巍思唤了一声,却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秦昭阳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抹了一把脸,又恢复了往日的笑容:“晚亭我已经转给纪老师了,之后学校的事我做不了太多,都要让纪老师和严老师分担了,严老师年纪大了,我也很不好意思……”
“别说这样的话,秦老师,学校会安排好的,您别担心。”
秦昭阳点了点头:“你懂事,严老师省心。你再等会,等阅冬不哭了你再进去瞧瞧他吧。”
柏阅冬一哭就是近两个小时,见到父母哭得比往常厉害些,护士又来换药。刘巍思在外面等了好久才进去和他说话。
柏阅冬的母亲穿着时髦的貂领皮衣,提一个精致的方形皮包,烫着卷发,她的丈夫则穿着剪裁修身的西装,踩着锃亮的皮鞋,梳三七分头,整整齐齐,一丝不苟。刘巍思和他们打了招呼,他们就出去了。
因为柏阅冬说什么也不肯走,他们的生意又都在国外,只得一再拜托秦昭阳代为照顾孩子,又是留钱又是留电话的,叮嘱了一大堆。秦昭阳自然不会推辞,所有的事情都一并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