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瑶垂下眼皮,一边用手帕轻轻拭了拭嘴角,恢复优雅姿态,一边低声赞叹:“郡主可真是个……好姑娘。”
这话出自真心,也是,只有好姑娘配得上成弗居,当得起一族的主母。
可惜,从她嘴里蹦出来就不像是好话了。
果不其然,昌颐郡主皱了皱眉,“少在这阴阳怪气。”
她连声赶人,“吃饱了没?吃饱了赶紧走!心不诚的人少在佛祖面前晃悠,碍了佛祖的眼,当心来日倒大霉。”
钟离瑶不慌不忙,随口怼回去,“要不是你家的大门太难进,请我都不来。”
事实上也确实是如此,当初成弗居来大相国寺礼佛时,她也不曾跟来过。
若拜神佛有用,世间焉有苦厄?
她不信,也不屑。
谁知昌颐郡主脱口而出的道:“我家的大门,只对你和狗不开放。”
钟离瑶:“……”
这话说的充满恶意,不过也没错,常宁长公主府的大门口确实立过一块牌子,写着:钟离瑶与狗不得入内。
听说这丫头小时候被狗咬过,十分讨厌狗,也不知是听了谁出的烂主意,请人写了这么块牌子,大剌剌地摆在门口。
没多久就被常宁长公主发现了,她担心传到福康大长公主的耳朵里闹出误会,将郡主臭骂一顿,逼她自己烧掉了。
钟离瑶是怎么知道的呢?
因为这蠢货跑到她面前炫耀,结果回家就挨了骂。
她深吸一口气,还是没忍住,“我诚心问一句,您家的大门,以后也不打算对我开放吗?那我要是有事找您,关于兄长的,不会还要这样……”
她指了指周围,“来碍佛祖们眼吧?”
怕昌颐郡主不答应,钟离瑶还特意言明只说对方想听的消息,她是真不喜欢这里,一来到这就觉得浑身不舒坦。
“好吧,给你个便利。”昌颐郡主从身上解下来一块玉佩,大发慈悲的递过去。
钟离瑶刚要接过来,却见对方微微一躲,让她扑了个空,没好气的提出交换条件。
“春日宴,我会想办法,让兄长同去。”
话音落地,玉佩终于顺利的落到了她的手心。
“日后若要见我,派人拿着玉佩递名帖,自会有人引你与我相见。”昌颐郡主顿了顿,又加一句,“我若有事,也会告知你延后的时间。”
“好,那我没什么事了。”钟离瑶弯了弯唇角,轻快的道别,“告辞!”
心头一桩大事解决,她总算能安生两日了。
昌颐郡主轻哼一声,没理她。
虽然菜已经没什么可吃的了,但她那碗汤还能喝,放置一会儿温度正适宜。
相比起钟离瑶的粗蛮,她完全就是一副世族千金的做派了,用膳慢条斯理,瞧着十分优雅,活脱脱一副美人画卷。
钟离瑶讨了个没趣,兀自起身预备离开。
她方才盘膝坐着,倒也不觉得难受,眼下一动弹,痛意袭卷而来,竟逼得她重新跌撞了回去,疼的半趴在矮桌上。
昌颐郡主立马搁下碗勺,“这么严重?”
她不免有些焦急,“你不会真瘸了吧?”
钟离瑶咬了咬牙,从齿缝里憋出一句:“我、伤、的、是、腰,后腰!”
她着重提了一下位置,轻轻喘了口气。
昌颐郡主回过神来,因着自己方才的焦灼有些挂不住脸,偏开头小声骂道:“一个舞姬就要了你半条命,真没出息!”
钟离瑶反唇相讥:“本来养两日的事儿,但今日舟车劳顿,才真是要了我半条命,郡主可不能让我失望啊。”
她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昌颐郡主实在看不下去了,“主持会医术,你等着,我去请他过来,别真疼死在这。”
“不用,我该回去了。”钟离瑶抬起头来,面容已经白了一个度,有气无力的伸出手,“有劳郡主扶我一把。”
昌颐郡主瞧出她是真难受,也没再拌嘴,起身将她扶了起来,送回到轮椅上。
没等她出去喊人,忽听身后的人道:“如果有一天你后悔了,我们的合作,随时作废。”
略一停顿,那人又狡黠的补充:“但你要再帮我一次,作为补偿,放心,定是你力所能及,我不会敲诈你。”
昌颐郡主叹了口气,“说真的,你的承诺一点都不可信,不过我信了。”
她偏了偏头,傲娇的说:“你也别太小瞧人了,说不定我能成,你可得叫嫂嫂。”
钟离瑶不由失笑,浅声道:“祝福你。”
末了,她又加一句:“真心的。”
毕竟,她最爱自己。
昌颐郡主没有跟出去,唤了丫鬟进来将她推出禅房,自己则留在了房间里。
她要等着听讲经,钟离瑶不欲打扰,在门口坐了一会儿,刚要吩咐含烟推着她离开,忽然在院门口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和那从未见过的焦灼之色。
是成弗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