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摸去,顿觉周围一片哗然,低头一看,满手血腥。
咽喉处淡淡一道伤口,破了皮,却不成切开喉管。
“不过尔……”他煞白着脸,正挤着笑逞强,话还没说完,又听哗然声愈盛。
耳边似乎有什么异样。
他恍惚扭头,此时才发觉——披在身后的头发,皆被齐肩削断。
周见霄的剑,从他左耳后断了发,落在咽喉处收了势,又削了右耳后的发。
快!太快了!
狠,也十分狠!
此时,那人才反应过来,吓得两股战战,面如死灰,他裆间一片泥泞,嗫嚅着唇,却终究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隐在人群中的人,对视一眼,默默低头绕开。
沈扬戈也瞪大了眼,不是,周见霄如何能拔出少荏剑了?莫不是那副药误打误撞,唤醒了他的道心?
而且,他从未见过那么快的剑势,丝毫没有看清动作。
宁闻禛则是眼前一亮,好俊的剑法,少荏剑果真名不虚传!
周家老管家则是热泪盈眶,他抖着唇,许久才颤巍巍地抬袖拭去老泪。
少君回来了啊!
还不等他感慨完,周见霄抬腿就往下走,还不等他迎上去,身旁呼啸过了一阵风。
只见沈扬戈飞身追向了街角,他这才反应过来——不好,猫跑了猫跑了!
他追着毛团飞奔而去。
周见霄也恰好停住了脚步,看着街角,眼神晦暗不明。
“少主人?”老管家小声道。
“一会儿请沈公子来我院里。”周见霄收回目光,淡淡道。
等到沈扬戈屁颠颠捏着后颈,将不安分的黑猫关押回府时,就收到了管家的传话。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又想起了什么,将药炉上温着的东西倒了小半碗。
“还好发现得早,不然烧糊了都。”
话没说完,沈扬戈看着沏出的浮渣,在碗中浮浮沉沉打着转,沉默片刻,揭开了药炉盖。
不好,已经烧糊了。
倏忽间,他耳边响起了老管家诸多的要求,灵机一动,用筷子将黑点挑了干净。
好了,沈扬戈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浑然不觉,身边的黑猫正揣着爪,一眼鄙夷地看完了全程。
他端着滚烫的药进了主院,只见那人早已候着了。
“它呢?”
周见霄开门见山。
“谁?”沈扬戈不明所以。
“……”周见霄定定地注视他,没有吭声。
沈扬戈自顾自地腾着餐盘,余光忽见一坨黑不溜秋的跳过门槛,他转头看去:“啊?”
祖宗,您又来了?
周见霄却见怪不怪,他见到猫,忽而笑了,抬手道:“姜南,过来。”
“啊?”沈扬戈手一抖,药汤撒了满手,悠悠冒着热气。
他不知道该先震惊周见霄会笑,还是那只猫叫姜南了。
“师、师父?”
宁闻禛扑哧一笑,可算是发现了呢。
那只猫施施然地翘着尾巴,左摇右摆,款款踱步,然后站定,瞄准目的地,猛地一蹬。
一道黑影矫健地飞跃,然后被一双手稳稳接在怀里。
周见霄接住了小炮弹般的黑猫,自然往怀里一揣,用手指顺了顺毛,听到它满意的呼噜声后,他从身后摸出了一个小锦袋,递了过去。
沈扬戈懵懂接过,就见少荏剑君带着罕见的和蔼,微微颔首。
“见面礼。”他摸了摸猫猫的头。
见面?见什么面,见谁的面?
沈扬戈一片茫然,他一言难尽地看着在别人怀里趴着的猫师父:“师父,您……”
黑猫斜了他一眼,“喵”了一声,颇为不耐。
“不能骂人。”周见霄点了点他的粉鼻头。
沈扬戈:“……”
哦,在骂我呢。
“师父那么大年纪,还真挺……”沈扬戈在黑猫的“死亡凝视”下,声音越来越小,他尬笑道,“老当益壮,童心未泯嘿嘿。”
很难想象,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变成一只猫,然后在晚辈怀里撒泼打滚。
周见霄抬眸:“他比我还小。”
沈扬戈闭了嘴,此时耳畔响起了一句少年气十足的声音:“喂,没有小很多好吧,顶多……”它掰着爪子开始算。
沈扬戈如遭雷劈,这猫,不是,我师父会说话?还是个年轻的男声!
“六岁。”周见霄补充道。
黑猫有些气闷,它转了个方向,决定用屁股对着他。它碧绿色的眸子盯着徒弟,龇牙道:“天呐,我怎么会收了你这么个蠢徒弟!”
“最简单的熬药!熬药呐!你怎么都能烧糊!”它磨牙道。
备受打击的沈扬戈木然想到:嘿,还真是我师父。
只有他才会这种语气这种骂人。
“这药糊了,别喝。”黑猫假装不经意地甩尾巴。
周见霄目光温柔,一直低着头给它顺毛,应了声:“嗯。”
沈扬戈:“……”
“师父,你胳膊肘往外拐。”他嘟嘟囔囔地收拾残局。
黑猫的瞳孔眯成一条线,冷嗤道:“你都收了人家见面礼。”
周见霄打断了一人一猫的斗法,他撸了把毛茸茸的肚皮,抬头笑道:“扬戈,不用与我客气。”
他话外有音,但沈扬戈忙着揪师父的尾巴,似乎并未察觉。
只有宁闻禛微微眯起了眼。
周见霄与姜南……究竟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