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么夸张么…”
两人如同前世冤家,白术不想被卫二看不起,暗暗将口中的饴糖上下翻滚了好几圈,这才忍下那份恶心。
没办法,顾老先生开的药是真的臭啊!她连压箱底的糖都翻了出来,也不知道这么腥苦的药,等会儿小姐又该哄多久才能喝完。
“跟你说也没用,走开,药都要冷了。”冷了就更难喝了。
白术刚绕过碍事的卫二,就看到不远处一道身影走来,脚步沉稳,气势如虹,偏生的腰间一只赤金锦囊点缀其中,倒是增添了几分讨巧之意。
“姑爷。”
徐长赢见他们在路中间,卫二一脸皱巴巴的表情,而白术手上还端着一盅黑乎乎的药,不用说都知道定是给夫人准备的。
“给我吧,我拿过去。”
白术乖巧地递给他,一边说着:“良药苦口利于病,姑爷这回可得盯着小姐喝完才是,别又偏宠着她。”
自家姑爷是什么性子,白术哪有不知的道理。
小姐光是皱了皱眉,仰着那张天真无邪的脸对姑爷撒撒娇,别说心软了,就是挂在天边的月亮,姑爷都得想办法将它从乌云后面给哄出来。
冲鼻的苦药味儿对于不爱药苦的徐长赢来说简直就是一种煎熬,临走时,他摸了摸身上,锦囊里面除了几颗小巧精致的红豆再无其他。
于是他将白术身上的糖果子全都要了过来。
回到主卧里,大红酸枝架子床上不见兰时的身影,徐长赢微微疑惑,放下药盅,“夫人?”
少时,窗外两只飞鸟越过,吱呀几声,以示回应。
“去哪儿了…”
褐黄的药布随意地放在铜盆边,干净的软布也整整齐齐地摆放着。
徐长赢有些担心,转身便寻了起来。
***
要不是说顾爷爷乃汴梁第一神医呢,光是用金针扎了几下,透进眼里的光便明显多了。
外敷药布的时间到了,兰时摘下它后,便被愈发耀眼的光亮吸引了心神。
原本已经走过上百遍乃至上千遍的道路,在光的照耀下,不知为何竟让她又开始觉得胆战起来。
“…原来白日的光,比我想的还要温暖。”
兰时努力抑制着激动的心,脚下步子漂浮,凌乱间又带着坚定。
她像是受到指引那般,一步一步地走进徐长赢的书房。
纸张的草木气息再加上特殊的油墨香,兰时慢慢走到窗前,抬手支起,“夫君真是读书都读傻了,书房这么小,怎么也不换换气,闭塞的跟一木头盒子一样。”
说话间,书桌上的几块薄木板吸引了兰时的注意力。
这些都是徐长赢特地为她准备的。
木板上刻有浅浅的沟痕,是徐长赢亲手刻制的,用于她练字的千字文,摸起来大概就一块糕点大小。
值得一提的是,徐长赢的父亲徐恪己从小便学得一手好木活儿。
国公府内也留了很多徐恪己小时候称手用过的工具,现在徐长赢闲来无事的时候,也喜欢把玩一番。
那千字文木刻就是他第一个亲手做的东西。
桌面太乱了,工具跟书册都混在一起,还有很多细碎的木屑留在上面,兰时无奈地放下木刻,便开始收拾起来。
只是没有用朱色标记序号的书,又多了好多。
“这些,夫君都没有标吗?”
熟悉的情况,兰时乍一下就回想起,以前在清水巷的时候,她也曾看见过一些没有标记的书。
那时只当是夫君还未来得及标记,从而没有留意,但如今…
“这些书册的封皮都已经翻起毛边,而且…有十几本之多,怎么回事?”
兰时心生好奇,随手便翻起最上面的一本。
虽已施以金针治疗,兰时的视野比以往来说要清晰不少,但是毕竟眼睛已经尘封了将近二十年,颅内积血还未曾全部清除,所以兰时要是想看清书上若小的字,依旧有些困难。
“元郎…幽、幽…”
“夫人,你在做什么?”
突然,侧前方传来一道声音,犹如在平静的湖面上投入一颗石子,沉静在专注中的兰时被吓了一跳,脸上容色尽失,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兔,呆呆地露出她精致小巧的牙齿,手中的书册也掉在桌上。
徐长赢刚进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看到兰时犹如幼兔受惊,徐长赢顿时觉得心尖发软,“夫人怎么一个人来了,也不等…”
话还没说完,徐长赢眼尖地就看到摊在兰时面前的,正正好好就是他最近正在撰写话本!
上面还有昨晚尺玉大驾光临时,留下的墨色猫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