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你太重了!”
“挤两个人才叫重!”
“你…”
看轿的小厮刚停好马车,正打算回来复命时,就看到了当下这幅场景。
“看吧,我就说了先生和顾御医在一起时,不掐上个两回是绝对不罢休的。”
微风轻倚,寂静的湖面上泛起阵阵波澜,也不知道是谁的长袖掀过石桌,碰倒了桌上的旧水壶。
瓶盖不小心松落,深棕色的卤梅水溅了出来,湿润了顾济安的袖摆。
“诶诶诶,我的卤梅水!”
张颜看到水壶倒了,他立刻从躺椅上弹了起来,手忙脚乱地盖好盖子。
顾济安被一阵清香吸引,不明所以地嗅了嗅自己的袖摆:“这是哪家的卤梅水?这滋味闻起来好啊。”
原本就只剩下不到半瓶的卤梅水,顷刻间又少了小半。
张颜心疼地看着桌上深褐色的印迹,回道:“这可是那个好心人赠我的,我还打算今晚用它来当下饭饮子呢,跟你这一闹,又浪费这么多!”
“下饭饮子?这好啊,我今天就留在这儿吃饭了,这饮子你得分一半给我。”
顾济安半点没看自己老友铁青的脸色,转头就朝湖边的小厮吩咐着:“小黑,今晚记得跟厨房说一下,加我一双筷子哈!”
“加加加,加你个头啊,我这个主人家同意了吗!”
…
“奴叫小白,不叫小黑…”
小黑…不对,是小白满脑黑线地看着湖心亭中两个加起来都快一百五十岁的老人,又旁若无人地掐了起来。
自家先生除了嘴上功夫厉害,可这明眼人看上去就知道,哪有人光动嘴不动手的。
一道黑身影欲哭无泪地退了出去,认命的去吩咐厨房今晚加道拔丝地瓜。
这边,裴锦在太学里面悠悠地走着,裙摆的流苏如水波痕般散开,映在白墙上的倩影美如画,光看轮廓就知道影子主人的风姿是多么绰约。
“这鬼地方怎么比国子监的路还难绕啊,走这么半天了还没见着人,难不成今天他们还没开学吗?”
裴锦喃喃说着,身边的小路都长得一摸一样,她才看了没一会儿就已然没了兴致。
“要不是听说南昭姐姐和少虞今天会在这义赠,我才不来呢。”
裴锦不知道的是,要不是她翻错了地方,太学里面的人多的是,光是她一身亮眼的珊瑚红裙衫,就已经足够吸引众人的目光。
“呀!你不看路啊!”
她低垂着头,刚拐过一个弯角 ,冷不丁就跟一个人差点撞上。
好在她身手敏捷,对方也躲闪及时,没有出现像话本子上描述的那样,男女主一撞一个准的场面。
“抱歉。”
在看到一角珊瑚红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徐长赢就已经立刻一转脚步,打算从外围侧绕过去。
架不住裴锦的惊吓,还是被她蹭掉了腰间的赤红织金锦囊。
徐长赢眸光瞬间变冷,他立刻捡起锦囊,伸手拍了拍上面淡淡的尘土。
这是那天晚上兰时亲手送他的红豆锦囊,这半个月他都缠着夫人,每七天换一次红豆,比枝头报时的百灵鸟还要准时。
就连兰时都有些架不住他的粘腻。
“至于吗…不就不小心蹭掉了一个锦囊,搞得跟什么贵重的东西脏了似的…”
裴锦随意拨了拨裙摆和袖子,瞥见徐长赢一个人在摩挲着一个赤红色的锦囊,便不满地吐槽了两句:“本公…本小姐还没怪你走路不看路呢。”
徐长赢没有说话,只是快速地看了一眼面前如同一团炽火般娇艳的女子。
鲜艳华服,金钗玉饰,额间还有一小撮花钿点缀,看起来鲜艳异常。
看着对方明艳大气的五官,徐长赢没理由的觉着有些眼熟,但他没细想,只是躬身行了一礼之后便绕过裴锦走了。
锦囊脏了,里面的红豆说不定也脏了。
需要夫人亲自摸摸,最好再换过一批新的,这才有辟邪去霉的功效。
“诶?你…”
裴锦郁极了,指着徐长赢远去的身影,半天说不出话来。
“算了,也是我自己走路没看路,怪不得别人。”
她转身走了几步,却又停了下来:“奇怪,这人怎么看得这么眼熟啊?好像在哪儿见过?”
***
“夫人。”
徐长赢远远地就看见那个坐在小木椅上的身影,眼底的笑意浮浮沉沉,脚步也快了几分。
“夫君?前院的事情都办完了吗?”
兰时正在无聊地往火堆里面丢着小片柴,刚刚有烧火的伙计好心,帮她用斧子劈了一小摞片柴过来,说是用这个更好烧火,也能烧得更旺。
她笑着起身,摘下遮烟的面纱:“我有件事想要跟你说,刚刚就在这,有个身穿红色衣服的女子竟然翻墙跳进来了!”
兰时边说着,手上还边拿着一小块片柴开始比划:“墙这么高呢,她轻轻一跃就下来了,就像一只蝴蝶,可轻盈了。”
徐长赢一听,就知道兰时说的人是谁,他轻抿嘴唇,眼眸幽深如潭:“这么厉害?但夫人可不能学,跑跑跳跳的,一不小心容易受伤。”
“我知道的。”兰时乖巧地点点头,压低声音,笑着说:“我只跟你一个人说,他们刚刚都没瞧见呢。”
见她这副模样,徐长赢笑容骤增,抬起手在她的后脑勺上摸了摸,随即从袖子里面拿出一个锦囊,微微诉苦道。
“夫人,刚刚我不小心,将你送我的锦囊掉在地上了,里面的红豆可能也摔坏了。”
红豆摔坏了?
兰时狐疑地低头:“不会啊,有锦囊包裹着,没那么容易坏的。”
“有的。”
徐长赢见她不信,便将里面的红豆给倒了出来:“看,它们都瘪了。”
“这是放久风干了吧,等会你再去买点换掉它就好了。”
兰时不在意地说着,徐长赢见她还是没反应过,大手朝兰时面前一伸,随即张开掌心,默不作声。
兰时:?
什么意思?
突然,从前往后轻轻刮起了一阵风,带着男人的背脊微微下沉。
耳旁传来一句话:“如今夫人可是万金贯身的酒楼小股东,而我只是一个白面书生,钱袋子里除了干瘪的红豆再无其他——”
“这可怎么办呢?”
男人对着她莞尔一笑。
“夫人可要答应养我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