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客官,请问这日头正好,您不去吃饭,到我们这庆丰楼闹事,是怎么回事呢?”
倏尔,一道浑厚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人们纷纷避让出一条小路,只见那人墙外直直地立着一道身影——正是庆丰楼的老板白清周。
他右手在前,左手背后,紫灰色的长衫穿戴整齐,原本慈眉善目的五官,此时因他刻意板着而显得有些严肃。
“你就是庆丰楼的老板吧,来的正好!我,我今天找的就是你!”
李贵被白清周的周身气势吓得有些晃神,他转瞬又想到了枕头下的心头爱,瞬间像是吃了一剂定心丸,又开始嚷嚷。
“大伙儿都听好了,庆丰楼它缺心眼啊!昨天我和往常一样,什么奇怪的东西都没吃,就独独来这庆丰楼喝了一碗劳什子药膳…额,就是,就跟门口那桌客人喝的一样,黑黢黢的东西,当天晚上我就上吐下泻,去了医馆才捞回来一条小命!”
“他们的食材肯定不干不净!大家可千万别再吃了!”
所有人都跟着李贵的手,看向酒楼门口处,那桌子上两碗还在冒着热气的药膳。
此话一出,众生哗然。
“不是吧,这庆丰楼竟然干出这等买卖,真的太不是人了!”
“吃入口的东西也不得小心小心再小心吗,这都把好端端的一个人吃出病来了,这下回还让我怎么吃啊!”
“你还想吃下回呢?下回我都不来了,这黑心的酒楼,就应该倒闭才好!”
“对,倒闭!”
“啧啧啧,真的是自己把生路给走死咯…”
…
“哎呀哎呀!不行了不行了,又开始疼了,要命了,真要命了!”
见有效,李贵欲往上再多加一把大火。
他突然径直躺下,也不管身后有什么东西,如同一只落入热水的生虾,疼得蜷缩身子,嘴上功夫也没闲着,愣是嚎叫地方圆几十米路过的人都听得见。
被李贵指着的客人顿时怒发冲冠,当即丢下勺子,拍案而起:“白老板,这是怎么回事!我可是听了济善堂许大夫的建议,才来您这的,该不会是你们联合起来,想要存心害我们吧!”
“你要是今天不给出个说法来,咱们就报官,官府见!”
见气氛高涨,在没有人注意到的地方,李贵没有察觉到那位男客的话中意,只是偷偷地笑了笑:这次还不将庆丰楼连根拔起,闹得渣都不剩?
他微抬眼睛,准备好好地欣赏一番某人冷汗直下的表情,却冷不丁对上白清周似笑非笑的眼神。
什么意思?为什么他还笑得出来?
白清周确实在笑,而且笑得毫不掩饰,特别夸张:“哈哈哈哈哈哈——”边笑还边捧腹,紫衫笼罩着健壮身体,时不时还一颤一颤的。
围观的众人突然鸦雀无声,连地上躺着的李贵也忘记假装抽搐。
有人疑惑地打量着白清周古怪的举动,也有人一副震惊模样,以为是白清周受到了什么刺激才变得如此,也有人内心跟李贵一样,看他笑得瘆人,被他笑得诡异。
“你,你笑什么!没看到我都被你害得这么惨了吗!”
“不好意思,我缓缓,缓一缓后再跟你说。”白清周喘了好几下粗气,直到气腔舒服后,才缓缓地走到李贵面前,蹲下,一双眼睛迸发出商人精明,直叫人大气不敢喘。
“你刚刚说,你昨天喝的跟门口那两位客人点的药膳一样?”
“没,没错!就是他们在吃的那种。”
“那我再确认一下,你是昨天来吃的,不是前几天?”
“就是昨天,我都拉了一个晚上的肚子了,那还有假?”
白清周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轻蔑一笑,丝毫不将李贵放在眼里,他慢慢直起身来,原本弥勒佛般慈悲豁达的双眼尽透着凉意,原地绕着地上枯瘦的男子走了一圈,继而冷哼:“王福,把册子给我拿来!”
店内一个声音大声地附和一句“好嘞”,随后立即有一个掌柜打扮的老伯跑了过来,手上还拿着一本不知名册子。
王福老早的就在外围准备好,就等白清周一声令下,他学着白清周的样子,面目表情,只是一看到地上赖躺着不动的李贵,忍不住还是狠狠啐上一口。
“哎,你!”
“你你你,你什么你?五官正常,四肢健全,不知受何人撺掇,不去找一份安稳工作,跑来我们庆丰楼讹诈!想必也是脑子有点问题,你也不抬头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天子脚下,岂容你放肆!”
王福可没有什么架子,能当上庆丰楼的掌柜,什么大风大浪,奇形异种没见过,白清周骂不出来的,他统统都可以代劳!
见李贵饥黄的脸隐隐有被气的发紫的趋势,白清周给王福递了一个眼神,后者立刻功成身退,退守店内,这一来一去,速度之快,仿佛刚刚从未出现过。
“这位客人,不知你是否知道我手上这本册子,都记着些什么?”
“我,我怎么知道你写什么,你爱写什么写什么!关我何事?”
“今天你这般举措,还真就关这本册子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