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蜿蜒曲折,喧嚣的水撞声吓得几人齐刷刷往后看。小纸人闻到下水沟沤臭味,赶紧把透明袋的密封口给合上,比起臭死,它选择憋死。
施耀顾不得脖子上有什么东西了,他发现角落有一辆两轮手推车,车上装满各种工具。估计是当时施工时团队遗留下的。他起身才想起被绑在沙发上,赶紧喊道:“坑坑楠楠你们快看那辆车!去找找有什么工具可以用——”
“叫蒋铿锵!”蒋铿锵看见了,要爬下去,不满道:“没礼貌的臭小子!”
“这是绰号!”施耀说:“搞清楚我大你好几岁,什么臭小子?你说话怎么还那么爹?”
蒋铿锵顺坡道:“欸,爹在这儿。”
施耀努力拔胳膊,满脸写着“你等着”,骂道:“臭小子、小笨比。”
蒋铿锵翻白眼:“学人精,无主鬼。”
果然这俩一见面就吵,有理由也吵,没理由也吵,都吵出常态来了,刚才不吵是假象!关楠左右手各一个,推开,仍然充当和事佬角色,喊道:“关键时刻你们就不要吵啦!”
老虎感觉自己在带一群熊孩子,它把蒋铿锵和关楠抖回地面,随后虎口大张将他们叼在嘴里。蒋铿锵顿时半身都是老虎口水,手不小心摸到,嫌弃地哕了一声:“你要干什么啊!”
关楠:“它要把我们扔到上面去吗——”
话音没落,他们就被抛到上面。当然没能成功,亏得蒋铿锵手脚并用将自己挂在凸出的壁石上。他颤巍巍,来不及尖叫,迎面已砸来关楠。
施耀:“小心——”
蒋铿锵本能出手拽住关楠。关楠在半空中摇摆。两小孩惊恐万分,齐齐尖叫。
老虎一句话气死他们:“哎还差一点!”
透明袋从关楠怀中掉出来,小纸人欲飘到施耀那儿,可透明袋没有供它活动的空间。于是紫瞳单眼眨了下眼睛,便见紫色电流接驳住施耀的能量场,待施耀反应过来,已伸手抓住了透明袋。他低头和小纸人对个正着:“……咦?”
眨眼污水咬住老虎尾巴,可真是火烧屁股。虽说老虎会游泳,但闷在污水中没谁受得了,再说水里还浮着各种不明排泄物!胡龙彪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拖着施耀向前狂奔。施耀一看,这还得了?关楠他们还在上面啊!他双腿蹬向老虎腹部:“别跑,回去!你要抛下他们不管吗!?”
胡龙彪回了他一句话,只是头被淹没在水里,便成了一连串咕噜噜的声响。
因为被它驮着,水只是漫到施耀脚踝。他把腿盘到沙发,左看右看,急火正煎。老虎奋力往前游,施耀才发现它是抄近路去蒋铿锵所在的方向,此刻他整个人往下坠,快要拉不住关楠了。
正当这时,无数大块的碎石头从污水中飞起,在半空快速组合成一个石头人。
只见它向前几步弯腰,左手捞起推车,将里头的东西倒掉,右手紧掐住老虎的颈肉。
亏得绑住施耀的绳子结实,他又牢牢扒住沙发,才没有掉下去。他看见石头人身上闪着紫色电流,料想是骑士姐姐帮忙,于是朝石头人笑了笑。不过他知道,老虎却未必清楚,它还没质问出口,就被石头人当成洲际导弹,火速“发射”向出口。
那石掌硬邦邦的,一巴掌下去简直火辣辣疼,活像肛/门塞了三十斤辣椒,就差喷火了——当然这个比喻来自老虎看过的视频梗,现实究竟是否有人尝试过,老虎表示不清楚。反正它从没觉得自己屁股那么危险。只见它双腿夹紧尾巴,虎头先盖地,扑倒在坟茔旁的……一根旗杆上。施耀则跟着沙发滚出好几圈;不知怎的,绑得结实的绳索在飞出来后就轻易断掉了。
差点被杆头戳到眼睛,老虎咒骂一声,伸舌摔了摔吃进去的尘土。
石头人拽着推车来到关楠下方,它把车撞到墙边抵住。此时离污水完全上涨至淹没还有不到两米的距离,而石头人的腰已经被水淹住了。蒋铿锵正想它到底干什么,就见关楠二话不说,拽着他直往下跳。
“关——”
咚一声闷声,蒋铿锵砸在关楠身上。原来两小孩齐齐摔进车肚里。蒋铿锵忙抓着扶手站起来。关楠头晕脑胀,还没说话先挨了他一顿骂:“你有病啊!砸死你怎么办?”下一秒就见紫色电流裹住了推车。便见推车腾空飞起——刷!猝不及防,蒋铿锵胳膊撞到扶手,关楠则差点被摔飞,忙抱住他。两人均迎面吃进一阵风,还以为自己在坐过山车。在啊啊啊声中,推车火速飞到了出口,旋即平稳地降落在地。
关楠顶着满天星爬出来,手脚不听使唤,几次趔趄差点跌在地,幸被蒋铿锵扶住。
“我……我当时就是想带着你跳下去……”
蒋铿锵无语。回头一看,污水冲了上来,本该要喷出来的,却被一道粒子屏给挡住了。
石头人没出来。
几杆破旗帜立在坟茔侧边,杂草疯长。关楠拨开,第一时间看向施耀的脖颈,随后顶着烈阳走过去,和蒋铿锵一起将倒地的沙发扶起来。施耀终于不用侧躺在地了。他第一百次试着把胳膊挣出来,结果牙咬酸了都没能挣出来。
蒋铿锵没眼看,拔个胳膊的事,他讽刺道:“你今天没吃奶?”
施耀:“我血液里充满了牛奶的味道,干嘛你要闻?”
蒋铿锵正要回呛,突然感觉到一道如有实质的目光扫了过来。
胡龙彪正盯着施耀看,前后上下左右来回地打量,像是要从施耀身上搜出些什么东西来,——掐它颈间肉!除了尉迟朗本人还能是谁?!这家伙死哪儿去了?滚出来挨打!
它的内心戏变成文字飘到关楠眼前,随后散去。关楠愣怔,随后看向蒋铿锵。蒋铿锵还坐在地上喘气,他心脏砰砰乱跳,也不知这人是不是雷达做的,敏感非常,关楠的眼神一扫过来,就察觉到了,道:“看我干嘛?”
关楠呆呆地摇了摇头。
施耀脸上沾满了砂砾,湿漉漉的,痒痒的。刚才出来后他是头先着的地,如果脸没有压着透明袋,眼眶就要被砂砾塞住了。施耀捡起透明袋拍了两下,随手抹了把脸,呆看了好片刻太阳,才察觉到老虎那近乎埋怨的眼神。
他正要问你在看什么,结果话没蹦出来,终于反射弧到位,爆笑声先出来了。
老虎这才动爪子扒开盖在脑袋上的不明褐色坨状物。它浑身湿漉不说,轰天的臭味才是大问题。只见它甩掉黏在身上的塑料袋,朝施耀面无表情地说:“臭小子,你要帮我洗头。”
“其实……要不你去海里滚两圈?……哈哈哈哈哈——!!”
小纸人戳开透明袋封口,卡出半个身体。它虽没有明显的五官,但它看一眼老虎就扭头去看施耀的举动成功侮辱了老虎。胡龙彪心道这臭纸精哪里蹦出来的?又想我好歹一山中霸王!笑什么笑?别以为我看不出你在笑我!
它在心里嘀嘀咕咕,天可怜见,尉迟朗还真没有。看一眼就扭头是因为老虎太脏了。
施耀笑得肚子生疼。少年人就是笑点低,毕竟没有挂怀的心事,老虎不跟小屁孩计较太多。它在原地抖毛,把脏水抖到施耀身上。施耀咿呀大叫,抓着老虎尾巴不放,趁机把透明袋盖老虎脑袋上。
尉迟朗:“……”
不好!
小纸人马上从透明袋里爬了出来。
果然下一刻施耀隔着透明袋一顿猛搓。
老虎咕哝一句弄干净!看样子可乐意他搓了,就是差点被他搓秃噜皮了。
施耀只能动一只胳膊,他挡着脸哎哎几声。老虎抖爽了,抬头间无意一瞥,啧了一声,朝他说道:“——狗东西你什么烂毛病?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嗷嗷嗷嗷——”
小纸人坐在沙发扶手上,闻言,疑惑地看了眼老虎。
施耀服了:“你说什么虎言虎语呢?”
老虎没回他,瞪大眼睛,逼视紫瞳单眼,嘀咕道:“你给老子等着……老子不将你揍出翔来老子不姓胡……”
它到底在嘀咕什么?小纸人起身去到老虎跟前。老虎见小纸人在自个儿眼皮底下溜达,怕它被自己一虎爪踩死,用尾巴扫开:“去去去别挡道——”
小纸人在原地滚了两圈。啪叽,头盖地。
“大老虎你别动!”这时施耀观察完毕,从兜里抓出张纸来,一巴掌盖它眼睛上:“你眼角糊屎了!天呀一点也不可爱了!大发慈悲赏你一张纸,去!自己擦掉。”
老虎:“……”
小纸人好艰难才爬起来。闻言,蜷起身体,双手捂着肚子。
关楠便看见了一排“哈哈哈哈哈”的文字飘到自己眼前来。天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在内心跟读了一遍。也不知是共情了还是这串哈实在太长,读到后面竟然笑出了声。不过,这“哈哈哈”没多久就散了。其实本来后面还跟着一个“老”字,但关楠还没看清,“老”字就像被人用粉笔刷擦掉似的,没了。
他不明所以。过会儿,被施耀脖颈上的紫瞳单眼给吸引,说:“耀哥,你这只眼睛好漂亮啊,透过它看世界是不是比肉眼看的更清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