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闹。”听到“幻境”二字,沈怆诗似乎有些烦躁,好看的柳叶眉微蹙,抽回自己的手,醉酒的状态使她依旧不太清醒,翻身将顾南焱禁锢身下,鼻间吐出的酒气意外的并不难闻。
薄唇轻启,吐出三个带着威胁意味的字——
“墨———云———溪。”
身下人的瞳孔猛地一滞,仿佛夹杂透明冰块的冷水从头泼下,顺路淋到脚底,冬日寒风刺骨,心脏被冻得发痛,战栗不已。
他忽然大笑起来,剧烈的动作扯开伤口,淋漓鲜血伴随血肉撕裂的疼痛蔓延全身,他连呼吸都变得断断续续。喘息被痛苦挟得紊乱粗重,金红的凤眼闭上,生理泪水润湿睫毛。
可他还在笑。
待猖狂的苦笑终于被窒息感停滞,他松开手,报复似的双手握拳,指尖嵌入掌心。唇瓣被自己轻易咬破,口中混合酒的醇郁与血的腥甜。
少女看不清他的神情,但即使意识模糊,她也能闻到男人身上浓重的铁锈味。
好痛。
全身都好痛。
身体快要被撕裂。顾南焱觉得自己像只钉在标本台上的鸟雀,眼睁睁瞧着羽毛被一根根拔下,血液从伤口源源不断地流出,直到身躯完全变得冰冷。
哪怕她不记得。
少女催动掌心灵力,治愈他的伤痕。温暖触感或许只是杯水车薪,却实实在在地触及他的心灵。
手臂寻着香醇的酒气再次揽住少女手腕。眼尾余光扫过门外一闪而逝的墨色身影,顾南焱凤眸微闪,声响愈发肆意。
我究竟在争些什么呢?他在心底嘲笑自己。明明从听到别人名字的那一刻起,自己就已经一败涂地。
“唔……”少女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哈欠,就着醉意站着睡去,徒留顾南焱独自陷于哀怨。
顾南焱张张口,看见小姑娘沉醉的睡颜,艰难地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帮她躺在床上,伸手替她拉上被子,起身看向窗外细雨朦胧。
他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喃喃自语。
“有点,想去看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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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云溪回来的不是时候。
他大概能猜到是谁,但那又如何?他终究是慢人一步。
他在进门阻止和就此离开间犹豫片刻,选择了后者。鼻腔满是酸苦,连呼吸都变得滞涩,握住茶杯的手不自觉收紧,等回过神时,陶瓷碎片已深深扎入掌心。
几乎是落荒而逃,他关上房门,却鬼使神差地依靠着坐下,去听门内少女的声音。
手指触摸脸颊,浸染一手温热泪水。
他抓不住落下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