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祁狠狠掐了一把莫俞,咬着牙,“你确定要看我上厕所?”
莫俞倒吸一口气,啪的一下把门关上,“对不起!”
门瞬间关上的同时,扇出一阵风,把苏祁头发都吹起,“啥态度真是的!”
随着冲水的响声,莫俞的声音也在门外跟着响起,“我扶你吧。”
苏祁不想说话,提起输液瓶开门往外走。
谁知莫俞那家伙把轮椅直接推厕所里了,还对苏祁说,“坐。”
路过了一个同样输液的女生用一种很特别的眼神看她俩,不只是羡慕还是嘲笑。
苏祁真感觉莫俞,“有病”“有大病”
苏祁叹了一口气,“算了,不不坐白不坐。”
所以,来厕所的病人们看见一个很帅的女生推着另一个很漂亮翘着二郎腿的女生从厕所出来。
苏祁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丢脸。
“你把我微信加一下。”莫俞说。
“为什么。”苏祁说,“有什么好处吗?”
没了声音,苏祁抬头发现莫俞在认真思考,她似乎有些期待这个答案。
“没有。”
“啊,没没有?”苏祁有些吃惊,思考了这么久得出结论是没有?
“对。”莫俞说,“不过我可以给你发钱,算吗?”语气,很真诚。
苏祁理了理头发,“为什么要给我发钱。”她有些累了,语气慵懒。
“我有钱。”
苏祁呵的笑了一下,和莫俞呆了十多分钟却到了从未拥有的无语,她选择闭嘴不谈。
到了门口,苏祁把褂子还给莫俞,“回去。”
莫俞看着她,点了点头。
苏祁把门关上了,坐到床上,莫俞离开的身影从走廊闪过。
病房里没有开灯,走廊泛起黄色的光。
一明一暗,莫俞走了,没有停留。
苏祁忽的笑了,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神经的在意一个人停不停留,像当初一样用这个衡量一个人有多在意自己。
很可笑,也很可悲,一个渴望爱渴望到需要用停留来衡量。
苏祁后背靠着枕头。
她在昏暗的环境里回忆记忆中的莫俞:坐着轮椅却很漂亮的小孩,不爱笑不讨喜。
爱哭却倔强。
苏祁只记得莫俞喜欢让自己推着,爱叫自己姐姐,喜欢默默看自己…
剩下的早已模糊或被遗忘。
苏祁闭上眼睛,仅存的美好回忆出现在脑海,是三个小孩一起吃蛋糕,是谢以慕将自己的布娃娃送给自己,是莫俞送给自己一只小猫…
是九岁之前的记忆,或者更久更久…久到感觉是上辈子的事情。
谢以慕送给的布娃娃被苏哲轩一声不吭扔掉,莫俞的小猫被苏哲轩发脾气时摔死…
她只是想得到一点爱,却屡屡失败,因此毁了仅有对自己真心的人…
莫俞不知道什么时候退回来,她看到苏祁在闭眼休息,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退回来,或许是想多看苏祁一眼。
她感觉现在的苏祁摇摇欲坠,也…或许是错觉。
莫俞回到家已经中午了,半个身子被淋湿,她在门口拖鞋就听到了客厅斗嘴的声音
黎清念翘着二郎腿吃雪糕,江易死死瞪着黎清念,显而易见斗嘴谁是赢家谁是输家。
黎清念得意的轻轻摇晃脑袋,头上的丸子头也跟着摇晃。
江易整理桌上的扑克牌,嘴巴道:我不服,再来一局。
“你还有什么值得输给我的呢?”黎清念用瞧不起的眼神看正咬牙切齿的江易。
“我的全部,只要我能赢了你。”
黎清念无所谓的撇撇嘴,她转头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莫俞。
拖鞋都没穿跑到厨房,拿了一根雪糕。
跑到莫俞面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给你留的。”
莫俞绕开黎清念,“不用了。”
黎清念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她默默收起时,江易一把夺过雪糕,“我的了!”
黎清念揪住江易的耳朵,“姐姐我可是专门派人跑到桥南那家老店买的最后一根呢!还给我。”
江易舔了一口,“谢谢,很好吃。”
“你怎么比男的还欠?”黎清念掐了一把江易的腰。
江易顿了顿,认真开口,“别那我跟男人比。”
气氛一瞬凝固,黎清念开口,“男的怎么了?我爸他们对我挺好呀!”她摸了摸鼻子,观察着江易的表情。
江易只是笑了笑,她眼底流露出一丝悲伤,却不知道在想什么,“那你可真幸运,而我与之恰恰相反,以至于…”那么恨。
“什么?”
江易摇了摇头,“没什么。”她轻轻拍来黎清念的手,坐到沙发上。
“莫俞她身体不好,不经常吃雪糕,她人就这样,你别在意。”江易翘着二郎腿,从兜里掏出来一只烟,准备点燃。
黎清念抢过江易的打火机。
“小孩不准抽烟。”黎清念一副大姐姐的样子。
江易不以为然,“我成年了。”她从兜里拿出火柴,细小的木柴划过火柴盒侧面,摩擦出了火焰。
江易把烟点燃,抽了一口道,“别妄想改变我,我在两三年前就开始了。”
黎清念对烟味很敏感,刚点燃没多久她就有些嫌弃的捂住鼻子。
江易看出黎清念不喜欢烟味,她起身走到窗边,伸手够到窗户打开。
黎清念坐在沙发上,看着靠着窗户抽烟的江易。
灯忽闪忽闪的到最后暗了,黎清念要起身去看,莫俞的声音从楼上传来,“下暴雨,停电了。”
黎清念坐下,她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刚中午多点,却像黑夜一样,没有光,黎清念只能看到江易烟头的那点红光。
她和江易认识不到一天,本来觉得江易是个头脑简单的人,没想到还会抽烟,脸上透露出那么悲伤的表情。
莫俞从包里拿出俩个新买的手电筒,她打开手电筒来到客厅,“天气预报说今天和明天可能会下暴雨,我提前买了手电筒,如果手机没电了用这个吧!”
黎清念接过,“把江易的也给我,我一会儿给她。”
莫俞没说什么就离开了。
江易听到了莫俞离开的脚步声,她有些愧疚的低下头,眼眶里有了泪水,“对不起。”她小声道歉。
黎清念把手电打开,照到江易。
她一手扶着窗台,一手夹着烟,一口一口抽着,突出的白雾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黎清念咪咪眼睛,她发现江易眼眶突然变得很红,像要滴血。
黎清念光着脚走到江易身边,轻轻搭上江易的肩,“你,没事吧!”
气氛从原来的愉快因为她的随口一说变得有些悲哀。
江易把烟恰灭,扔到垃圾桶,她转头看黎清念。
一滴泪珠留下来。
她用轻松的语气说,“没事,只是我不知道这次回来是对是错,有些纠结罢了。”她摆摆手,眼眶还是红的。
“有口香糖吗?有点话给我一个。”
江易眼眶红的可怕,黎清念看的也有些难受,她把桌上的口香糖递给江易,“这是莫俞的,给你。”
江易接的手有一瞬停留,但还接过了。
她倚着窗台,把糖送在嘴里。
“你发现莫俞很爱吃糖了吗?”江易说。
黎清念点了点头,“我看到她有一大袋。”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想。”黎清念轻声回答。
江易挑眉点了点头,“莫俞告诉我她一生中有俩个最爱的人,其中一个叫苏祁。”
黎清念认真听着,“嗯!”
“阿俞说她很漂亮,很爱笑像天使一样,拯救了那时候的她,”江易撩了把头发,“没人会和瘸子玩,没有人和她玩,只有她的姐姐和苏祁愿意推着莫俞走南闯北。”
黎清念小声提出疑问,“瘸子?”她皱着眉。
江易笑着“嗯”了一声,“她从三岁患有腿疾,到了十二岁才从新站起来。”
江易接着道,“那个苏祁很喜欢给莫俞吃糖,说什么糖是甜的,吃了糖就不会苦。”
“莫俞就喜欢上了吃糖,她如今回来也是为了找到那个苏祁,说不想再失去最后一个重要的人。”
黎清念摸了摸耳朵,“再?她失去过一个重要的人吗?”黎清念抓住了重点。
“嗯!”江易语气变得沉重。
想了许久还是开口,“她的父母很早就走了,她的姐姐也…去世了!”
震惊贯彻了黎清念的身体,她张了张嘴,“去世了?”
“自~杀。”江易的语气有些颤抖。
黎清念瞪大眼睛,“这…”
江易做了一次深呼吸,“你应该听说过的,俩年前天百大楼坠落的童星谢以慕。”
黎清念有些语无伦次,她听说过谢以慕,那件事情在临海市人尽皆知,闹得沸沸扬扬,“就是那个因为不雅视频被流露,想不开自杀的那个女孩吗?”
江易身体开始颤抖,“对!”她开始控制不住泪水,手疯狂抓着自己的脸。
黎清念轻轻拍着江易的后背,安慰江易。
黎清念不明白明明是莫俞的姐姐,为什么江易反应会这么大。
“你没事吧!”黎清念说。
江易内心开始煎熬,尽管这种感觉折磨了她不知多少个日夜,还是揪心。
黎清念注意到,连忙用力掰开江易的手指,“诶,你在干什么?”
江易抬起头,泪流满面,“我怎么会这么倒霉,我对不起她啊——”江易痛苦的说。
黎清念被江易的话弄的有些懵。
她不管那么多,黎清念抱不动江易,就把人推到沙发上,她慌张的抽了几张纸,“擦擦眼泪吧!”
江易推开纸,她的心在滴血,为她的罪过付出代价,从谢以慕离开的那一天就开始。
黎清念一直轻抚着江易的后背,江易哽咽的说,“如果没有我~根本不会这样的,她…她…她就不会这样了。”
黎清念有些摸不着头脑。
临海市下着暴雨,雨水疯狂卷入大地,把不好的回忆连根拔起,一些人们扔在痛苦漩涡里挣扎,却又被悲伤吞噬到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