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寒懒得看他戏精发作:“说不定是你多想了,他是真的想和你做朋友。”
梦境里并未出现过张天浩,许寒推测,可能是“许寒”做的事情太让人心寒,张天浩虽然吊儿郎当,不务正业,肯定也无法接受好友是个作奸犯科的大坏人,于是和“许寒”绝交了。
或许“许寒”,也就是现在的池焱,重来一世后开始后悔了吧?
后悔自己的人生过得如此失败,家破人亡,众叛亲离,背着一身的腌臜死去,然后一睁眼回到了过去,遇上了过去的好友,内心被触动,想要修补这段友情。
当然,这些都是许寒自己的设想,却还是让他产生了片刻的动容,毕竟不管怎么样,那个人曾经也是“许寒”。
“他或许就是觉得你合眼缘,想真心和你交个朋友,对你做的那些,可能是单纯的想逗你玩?也……算他的恶趣味吧?”
张天浩目瞪口呆,伸出手去探许寒的额头,这是烧糊涂了吧?
许寒没好气地拍开:“不要动手动脚,你说他看上你,想和你搞基,我还怀疑你想和我搞基。”
张天浩吓得举手发誓。
“我直男,比钢铁还直,寒哥你可不能冤枉我,我对你做的那些是因为我俩认识十几年了,因为是铁哥们才做的,他一个外人,一来就对我公主抱,还捏我下巴,说谁也不喜欢,就只喜欢我,这不明摆着在撩我?”
“寒哥,你不懂,你太单纯了,他就是对我图谋不轨。”
“池焱,夏星辰,林子清,这三个百分百都是基佬,太可怕了,寒哥,你现在的座位等同于被一群基佬包围了,我要和老李头说一说,把你拯救出来,万一这三其中一个看上你怎么办?”
太可怕,真的太可怕!
许寒一向不提及也不参与这种话题,此时还是忍不住开口:“有没有一种可能,同性恋不是见到男的就喜欢?就像你,也不是看见一个女孩子就喜欢一个?”
“道理我都懂。”张天浩摸了摸自己的脸。“可是我长得帅啊。”
他对自己的长相还是挺自信的,虽然不是现在开始流行的韩流花美男那一挂,但好歹也是个阳光硬朗小伙,他老爸就是靠一张硬汉脸,把他家侯女士追到手的。
他是他爸的儿子,能差到哪去?
张天浩看向许寒,表情十分严肃:“寒哥,其实你也不比我差到哪去,你也得保持警惕,不能掉以轻心啊!”
许寒:“你给我滚一边去。”
之后,张天浩坐在地上,用别扭的姿势,拿着手柄和许寒玩了一会儿赛车游戏。
这局结束,张天浩把手柄一丢,然后往后一倒,脑袋放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
十几秒后,他冷不丁说起了池焱:“寒哥,你别说,那小子总给我一种在哪见过的感觉,就算我没见过他,他肯定也见过我,而且还不止一次。”
知道内情的许寒稳住心绪:“可能是因为他和我长得像,给你的错觉?”
张天浩摇头:“不,和这个没关系,是一种感觉,而且你不知道他当时看我的眼神……”
张天浩忽然侧目,看向也学着他往后靠着沙发垫的许寒。
“他的眼神,让我感觉很难受,不是讨厌的那种难受,就是闷闷的,说不上来,我感觉他可能是……”
张天浩清了清嗓子,又摸摸鼻子,别别扭扭的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可能是真的喜欢我,应该是我以前见过他,但因为某种原因不记得他了,他难过了,故意转校过来追我,让我喜欢他,啧啧啧,这也太偶像剧了,可偏偏他是个男的。”
许寒眼睛一斜,看向丢在一旁的沙发靠枕,这瞬间他有点想把它捂在张天浩的脸上,谁让他乱说胡话。
许寒用硬邦邦的语气表示:“我觉得你是真想多了,做人别那么自恋。”
张天浩很不服气,坐直:“不信你等着看,他肯定想方设法和我搞好关系,然后才能更好的搞我。”
许寒听不下去了,他忍了忍,没忍住问:“你不是恶心同性恋吗?”
说完,许寒死死盯着张天浩,同时也把靠枕抓过来,不过不是为了找机会捂死那张嘴,而是做出了不符合形象的动作,紧紧地抱在怀里。
张天浩没瞧见好友做出的细节动作,只伸出手挠头:“其实,也不能说恶心。”
许寒轻哼:“之前你在医院明明说了好恶心。”他记得很清楚,还写到日记本里去了,怎么可能记错。
“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张天浩又摸摸后颈,完全没有意识到许寒的话有点多了,特别是在这个话题上,格外在意。
张天浩现在一心只有“池焱这神经病百分百看上我了”的恍惚感。
许寒闻言,冷笑:“那你也到池焱面前随口一说,说他恶心,让他离你远点,再闹得人尽皆知不就行了,他就不敢靠近你了。”
“这、不好吧?太伤人自尊了。”
虽然张天浩当时确实想这么说,但这不是没实践嘛,现在想想,这种行为确实不厚道,不是他一个光明磊落,铁骨铮铮的纯爷们,铁汉子该做的事情。
想明白了,张天浩甚至反过来教育许寒这个隐藏的真基佬:“喜欢男生也不是他的错,可能有什么心理疾病呢,我们要对病人友善点,同学之间要互帮互助,以后我俩就帮他渡过难关,让他做个正常人。”
许寒一时间无从吐槽,也终于把靠枕丢他脸上:“要帮自己帮,反正我不帮。”
什么叫正常人?什么又叫不正常?他又没有伤害任何人,也没有为了掩饰自己不喜欢女生,就故意和女生暧昧不清,怎么就不正常了?
至于“许寒”未来做的那些,他才不认!
张天浩知道也不是谁都能坦然接受身边有同性恋,见许寒冷着脸,以为他恐同,也就不说了,直接转移话题。
“寒哥,你今天怎么忽然逃课?”
张天浩还以为许寒去上厕所了,没想到一直没回来,中途给许寒打电话,许寒也没接,等到放学许寒才发来消息,说自己在家。
“有点困,课桌不好睡。”许寒淡定地撒谎,看起来也十分理直气壮。
张天浩缄默,虽然老李头总是字里行间说他带坏了寒哥,他一直没当回事,现在一看,似乎真的是他的锅,这都为了睡眠质量逃课了。
“昨天没睡好?”
张天浩知道许寒睡觉挺有规律的,从来不熬夜,到点立马爬到床上睡觉。
“嗯,做了一个噩梦。”
许寒犹豫,他很想找人倾诉,偏偏很多事情都不能说。
憋在心里难受,许寒还是说了一些相关的事情:“我梦到我未来成为了一个很坏很坏的人,坐过牢伤过人,众叛亲离,家破人亡,还被人给杀了。”
许寒坐直,又弯起膝盖,把下巴抵在上面,盯着前面的不规则茶几,闷闷不乐的问:“如果我真的变成那样,怎么办?”
他害怕自己终有一天真的会变成另一幅面貌。
就如同小时候有个老奶奶对他说,人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变成自己讨厌的样子,总是会辜负身边的人,甚至是自己的初心,一点点变得面目全非,等到发现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那时候许寒还小,不懂,现在隐隐有些懂了,明明一切都还没发生,可他还是感到很可怕。
那个梦境里没有许总,没有张天浩,没有任何让他感到安心的人,只有一点点把他吞噬的阴潮深渊。
那个深渊,现在来到了他身边。
就好似一种无法逃脱的命定结局,他最终还是会在抗拒中走向那个深渊。
许寒终将成为“许寒”,甚至成为下一个池焱,一个似乎都无法共情过去的自己的猫妖少年。
然后,“自己”会再次走向一无所知的许寒。
形成闭环一般的结局,让许寒打了一个冷颤。
张天浩见状,瞧出他是真的因为一个虚幻的梦境感到害怕了,伸出手,从后面揉他脑袋。
“怕什么,梦境都是反的,梦里的许寒很坏,但是现实的寒哥很好很好,梦里的许寒什么都没有,现实的寒哥有财大气粗的许总爸爸,有聪明机智的朋友,也就是我这个独一无二的张天浩,还有我爸妈,还有老李头,甚至是我妹那个笨蛋,总之还有好多正在喜欢你,和未来喜欢你的人。”
他把手放在许寒肩上,砰砰砰的大力拍了几下。
“什么破梦,都让它见鬼去吧!来来来,再来一回合,我爸妈把我所有的娱乐项目都禁止了,我今天一定要在你这里玩个痛快。”
还真是个没心没肺的笨蛋,许寒低头笑了笑,打起精神,拿起手柄,看着屏幕。
嗯,都见鬼去吧!
***
宾馆,池焱打了一个喷嚏,刚想搓搓鼻子,又连续打了一个喷嚏。
这大概就是淋雨的下场。
他后知后觉,想起自己不仅仅是池焱,还是一只病猫。
“焱哥,你腿不舒服?”
夏星辰发现池焱总是在按着小腿,眉头皱得紧紧的。
池焱随口:“风湿。”
夏星辰知道一点风湿的症状,好像是阴天的时候会腿疼,他看了这几天的天气预报,都是阴雨天。
“老毛病,吃了止疼药就好了,你去洗澡,我出去买药。”
事实上池焱并没有去买药,装作出去了一趟,又回来继续躺在床上,自我折磨的感受着那种无法摆脱的刺骨疼痛。
眼底晦暗不明,有些扭曲的想,真几把疼,也真几把爽啊。
伴随着这股挥之不去的痛感,池焱拿出日记本,随手记录了上学的第一天感想。
*
*
【今日阴雨天,腿果然又开始痛了,去上学的时候不出意外的见到了某个人,越看越蠢。
张天浩还是和记忆中的一样,虽然没有在见他的第一面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但最后好歹还是抱到了,还和他做了朋友,虽然这小子肯定不情愿,但谁管他呢。
转校的唯一目的,改造张天浩,别整天不务正业玩他那个破机车,至于其他的,关老子屁事,爱谁谁。
——来自《池焱的日记》】
*
*
【以下是今日事件补充:
傍晚又开始下起了大雨,今天肯定又睡不好了,烦人。
张天浩来找我玩,居然说“未来的我”,也就是那个猫妖池焱喜欢他,想要追他???张天浩这个笨蛋肯定是疯了(我对此表示很无语)。
不过我和他聊了一下,听他说的那番话还是有些感动,不过感动归感动,喜欢是没可能的,我觉得池焱肯定也很赞同我的想法,在这点上,我和他是保持一致的。(应该吧?)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池焱如何,与我何干?只要他不伤害到我身边的人,我才不管他呢,你哪凉快哪待着去吧,哼!
——来自《许寒的日记(新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