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你也了解?不愧是知名占卜师的弟弟,很有灵性嘛。”
“真弓,可是这样你会有危险。”他没有开玩笑的心情,“万一失去意识再也醒不过来的话……”
“不用担心,我可是有家学渊源的。”她突然陷入词穷,“这种东西比起解释,可能还是亲自演示更有说服力。”
真弓的眼神是那样亮,亮到几乎透明,像宇宙温热的内壁和旷远的边境。她的额发被仲夏夜带着紫罗兰香气的风吹到后面去,举起的小拇指象征着一个即将订立的来自巫女的契约。
“再说了,不会醒不过来的,因为被绑起来的人要负责叫醒我。”她略带期待地问道,“那个,你会保护我的?对吗?(就算不情愿也得这么做,因为这里没有别人,她小声嘀咕)”
星星点点的光浮漾在一起,似要闪进人的心里,烙一个模糊的印子,不二收起笑容,举起挂着红绳的小拇指,郑重地保证:“嗯,我会的。”
接着他就看到真弓从容地闭上了眼睛,嘴里开始念一些他听不懂的语言,风中传来自然的摇篮曲,令她的身体轻轻摇摆。在他们的头顶,天空在这个魔法之夜打开了它内部的结构,透过无穷无尽的变换,向他们展示着星体的轨道与齿轮,似是某种精妙的黄金运算法则。
不二静静地陪在她的身边,在心里感受到,这份纯粹的、不可名状的、心意相通到令人感到安宁的互相守护,比清风吹拂过的月亮更明朗。
“在那边!”最后真弓自信满满地伸手指出了一个方向,“周助君,那是裕太君的位置,也是你出去的方向。”
不二顺着她指着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了象征出口的光源:“太好了!我们一起……”
再回头,身后已经没有人了,真弓不在,裕太不在,任何人都不在那里。
是了,因为我现在是在比赛中啊。
网球单打真是世界上最孤独的一件事情了。离我最近的队友们,只能在身后注视着我;家人们就在观众席上,可是在这种劣势的状态下,只能让他们看到我狼狈地独自爬行的样子了。
对手并不只是站在对面的那一位,更重要的是,连我自己都是自己的对手。向自己咒骂、对自己辩论、与自己无法和解,这些过程只能由我自己一个人完成的,因为隔着网线,甚至不能和对手有身体上的接触。这几条白线中的几个小格子、球拍,还有我烦躁的身影,此时此刻,它们构成了我的整个世界。
只是,我始终能感受到,寄托在某个心房上的情感,它绽放了,像是一条深河,可能走进了其他河流都不会选择的原始密林里、可能河道奇形怪状叫人捉摸不清,可能永远都是这样未完成的形态,可是谁能断言它最后到达不了大海呢?
不二周助睁开了眼睛,恍若从连续不断的噩梦中清醒过来一般,意识被剩余的电波灼烧着,但是——能看见、能感知、他的五感已经恢复正常状态了!
他不顾一切地向前扑去救那一球,感受到球落在自己拍子的甜区上,这是这场比赛目前为止最有把握的一球——没问题的,这一分是我的了!此后,他的身体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15:40,青学方申请医疗暂停。”活下来了。
“不二,”队友菊丸英二赶紧递来毛巾,“鼻子、鼻子流血了啦!”
他有些愣神,抬手接过毛巾,礼貌地道了感谢,脸上的笑容却快速消失了,面部线条出现短暂专注的紧绷。他用毛巾撑着一边脸,心里思考着接下来的对策,日光照在他略倾棕色的发顶,不二低垂着眼,睫毛在脸上留下浅浅的影子,偶尔扇掀一两下,瞳仁里闪烁的是近蓝的光泽。
暂停时间结束得比想象还要快。
“身体真的不要紧吗?我会担心你哎。”
“没关系的,英二,”准备就绪的不二周助握起球拍,脸上重新绽放笑容,“我现在觉得,自己说不定是可以的。”
又到了自己的发球局,这一次不二没有选择出其不意的发球,而是在预判幸村的回击球路以后,主动争取进攻的机会。
微风进化成了烈风,那些冷酷的纹路看起来就像是凝固的锡和铅的脉络。天空被分割成好几个能量的磁场,因为压力而不住颤抖,充满神秘的电流。观众是看不见这种风暴的,只能透过它愤怒横扫过的土地和落点来辨识它的踪迹,对面防守的壁垒仿佛一个接一个地高高升起,可在暴风的力量进入它们的时候也只能束手无策地爆炸。
此刻的不二周助,无法被阻挡。
以3-4的比分进入了场地交换。
“看起来没有受伤,太好了。”幸村来到这边场地的时候问候了一下他。
“话是这么说,一点都没有手下留情啊幸村君。”不二笑道,“但是怎么办呢?我的守护神是很强的,总会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保护我,现在是你应该想想办法了。”
“原来如此,不过你好像误会了什么。”对手的声音听起来犹如煦柔的白昼,此刻此刻,他仍然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和你不一样,那个人不是我的弱点,相反,我会因为她而更加坚强。”
“这一点,我马上就会证明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