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初程见到阿娘神色愤懑,不由有些心疼,他丢下长箸,抚着白霓的肩膀道:“阿娘,都过去了,你不用再受那样的气了,咱们以后都在月临城待着,也不会再见到那位赤松国的国君了。”
白霓这一口气憋在心头也不知有多少年了,即便她已经不再是寄人篱下的小可怜了,此时说起来,依旧下意识地浑身紧绷,明显是竖起盔甲,防御自保的姿态。
石初程这么一安抚,白霓肩脊陡然一松,眼眶中不由凝起泪来,她侧身握住石初程的手:“阿娘不怕了,阿娘现在有了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有了鹿娃陪伴左右,阿娘什么都不怕了。”
周行同石方巳相视一眼,得,这儿子算是要不回来了。
周行见他们母子情深,倒也不去打断,只顾着投喂石方巳,半晌后,见他们各自平复,方才感慨道:
“我说为何你们俩竟长得一模一样,原来里面还有这么一段缘故。谁能想到,唐雩竟在如此关键的炼魂阵上,失了民心。
这就怪不得,那唐驰骛明明是雄龙,却有了同唐雩一争高下的资格。那段日子,想来她是真的很难了。”
“能不难吗?这事儿是多大的丑闻,可以说,甚至比雄龙做了龙王还叫人震惊。龙宫的反应也不可谓不迅速了,很快便开始封锁消息,对外只说我是唐雩的妹妹。
可是纸如何包得住火?唐雩没有双魂的事情,根本瞒不住人。”
周行见石方巳已经吃饱了,便撂下碗,又问道:“之前有别人出过这样的意外吗?”
白霓摇头:“据我所知是没有的。要不就是炼出了双魂,要不就是连自己本来的一魂都丢掉了,她这样的还真是独一份。”
一旁酒足饭饱的石方巳,忽然开口说了一句话。
周行立时翻译道:“大哥说,你适才说,当时是不知道缘故,可是后来知道了?是因为唐雩修为不够吗?”
毕竟在石方巳眼里,唐雩可谓机深智远,行事一向靠谱,他实在想不通,唐雩怎么会在对自己至关重要的事情上,出这样的差错。
白霓却也是酒足饭饱,她将筷子撂下,轻轻地摇了摇头:
“炼双魂其实同修为没有什么关系,据说女娲娘娘设下此考验,不过是想要看看未来龙王的心性而已。龙女进了阵法,其实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在种种考验下,不失了自己一颗本心,就不会有事。”
“就这么简单?”石初程有些诧异。
“不过就是听上去简单而已,历代总有把持不住内心的,被情绪控制了行为,最终不光没炼成双魂,就是连自己本来的魂魄都弄丢了。”
“唐雩这个人,素来心智坚定,应该不会这么容易被乱了心神才对。”周行带着不解,却是吃了一大口牛肉。
他说的倒也是实情,唐雩前半生也算是数次经历山崩也似的逆境,她却从不因此自暴自弃,总是在刀山火海中,靠着自己开出一条通天的路来。
这样的坚韧心志,又怎么可能轻易把持不住呢?
白霓凝眉,回忆起当年的事情:“我也是后来听人说的,他们说唐雩在炼魂前,忽然变得非常暴躁,动辄打骂下人,就好像,控制不住自己了似的。”
周行没来由地,想到唐比辰嗜血失控的状态,不由有些心惊。万一这孩子在炼魂阵中失控了,这便要如何收场?
周行正自走神,石初程却问道:“她之前不是这样的吗?是突然变得暴躁的?”
“唐雩那时虽然骄纵些,倒是不会如此随意拿下人发泄的。”周行回过神来,说了句公道话。
“那她如何会变得如此?”石初程正从锅中舀出一碗肉汤来,闻言不禁愕然停手。
“自然是有人想要她如此。”白霓狡然一笑。
此时的白霓,在周行看来,既不同于当年在唐雩身边的唯唯诺诺,也不同于之前控诉唐雩的怨怼愤恨,她放下情绪、放下伪装,看着反倒是多了几分唐雩的影子。
白霓接过石初程递过来的一碗肉汤,呷了一口,继续道:“而她之所以变得如此,是因为一种草药。”
“草药?”周行脱口而出,目光却是瞥向了石初程,他还等着儿子给自己也舀一碗汤来。
谁料石初程给白霓舀了汤之后,竟直接坐了回去,完全没有要一碗水端平的意思。
一时间,周行简直震惊了,一腔委屈只好借着识海通道,跟石方巳哭嚎去了。
石方巳感应到了周行的委屈,却也是失笑连连,只好以手轻轻地拍了拍周行的背脊,以示安慰。
然而显然这安抚收效甚微,石方巳越是顺毛,周行那边涌过来的委屈便越是浓烈。
白霓却不知周行这些心思,只是继续言道:“是一种能让人狂躁的草药,那草药其实是放在库房中的,原本有防水的符咒保护着,恰巧就在炼魂之期前,那防水符便好巧不巧地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