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这时,周行的声音却从她的背后传来:“禺儿别怕,阿爹没事。”
唐比辰猛地回头,只见周行蹲在石方巳身边,正在查看对方的情况。
她愕然转过头来,看向自己面前躺倒的人,却见那人早已化为了一张血呼啦子的纸人。
“我伤的是......纸傀儡?”唐比辰简直是劫后余生。
周行却无心再管她,一颗心都扑在石方巳的身上。
周行初初以为石方巳是被唐比辰所伤,可他仔细检查了伤口之后,发现那伤口并不像是唐比辰搞出来的,而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勒出来的。
然而此时那黑雾将人勒得窒息昏迷之后,便匿迹潜形,倒叫人看不出端倪来了。
周行轻轻地将石方巳重新抱回床榻之上,仔细地处理了石方巳脖子上的伤口。
唐比辰把自己的六棱锏捡起来收好,才垫着脚尖挪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道:“阿爹,他没事吧?”
周行沉声道:“他没事,就是昏过去了,醒过来就没事了。”
“可是你有事!”唐比辰一眼见到周行左手的伤口,立刻将他的手抢过来,拿起一旁石方巳用剩的细布、药膏,给他包扎起来。
唐比辰手上忙着,嘴里也不停,絮絮叨叨地将适才的事情讲了。
周行却没有搭腔,他静静地坐在床榻边,侧目看着女儿给自己上药,眸中闪出一缕欣慰,待唐比辰讲完,这才开口道:“禺儿,这是你第一次制御杀欲,感觉如何?”
唐比辰动作一顿,怔愣良久方道:“如扁舟入海,风大浪大,侥幸得脱。”
“慢慢来,有第一次成功,便一定有第二次。早晚能得心应手,不再轻易被控制。”周行慈和道。
“阿爹,这就是你说的业力吗?”唐比辰将细布在周行的手心打了个大大的疙瘩。
“那倒不是,业力是业力,半点不由人。”周行一脸好笑地看着自己被包成一团的左手,他尝试动了动手指,只可惜那大疙瘩实在太大,他竟连拳头都没法捏了。
“那业力是啥?”唐比辰丝毫没察觉到自己的包扎有什么问题,坐在脚踏上,仰着脑袋看着她爹。
周行似乎也并不嫌弃这个包扎,他没有提出异议,只是给石方巳拢了拢被子,轻声道: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人间律法;斩却因果,不问凡事,这是天庭法度;这些或是为了惩恶扬善,或是为了维持世道平稳,后天规定的法条。
可除却这些后天所定的天规、地律,天地之间其实自有一套先天存在的规则。
就比如说咱们修真之人,轻轻松松便能召唤山洪海啸,还不受人间法度的制约,难道说,咱们就能随心所欲了吗?”
唐比辰摇了摇头:“还有玄元律盯着呢。”
周行笑了笑:“玄元律也是后天所定,并非先天运行的法度。”
“那什么是先天运行的法度?”唐比辰不解地问道。
“比如说,水能克火,火能克金,五行间相生相克。再比如说,自开天地后,轻清上扬,会形成仙界,重浊下沉,会变成浊域。这些都是先天运行的法度。就算是天上的神佛,也没有办法改变这些规则。
咱们修道之人能做的,不过是因势利导。
我举个例子,你要想让水往高处走,再高明的术法也不过是,使一阵风将之暂时托住,本质上并没有改变水往低处流的规则。”
“所以说,如果我强行仗着术法,要改变这种规则,所需要较量的,便是业力?”
唐比辰恍然大悟,一巴掌拍下来,正拍在周行的伤手上,疼得周行龇牙咧嘴,整个人像个煮熟的虾米,弓着腰,倒在床上,起都起不来。
唐比辰一下子急了,她拽过周行的手查看:“是不是又流血了,我再重新包一次。”
她急匆匆拆开细布,却当即傻眼了——
只见药膏已经全部被伤口吸收了,而那血呼啦子的伤口竟已经不见了。
“阿爹?”唐比辰茫然抬头,却见周行笑得捶床。
唐比辰立刻明白这是被阿爹耍了,剑眉一竖,鼓着腮帮子呼气:“阿爹!!你坏!”
周行一见女儿生气了,立马顺毛捋:“好好好,阿爹不对,阿爹不该哄你。”
他哄完了女儿,又轻轻去拆石方巳脖子上的细布,果然石方巳的伤口也已经痊愈了。
周行将细布团吧团吧丢在一边,方才正色道:“业力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
唐比辰也收敛了神色,再度坐回了脚踏上:“若如此论,业力同咱们何干?咱们也没有机会同业力抗衡吧?”
周行摇了摇头,肃然道:“业力其实无处不在,一不小心就要杠上。你比如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