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便是罪证确凿。
毕则新面对案上那群死虫子,震怒之余,便是寒心。
所以那日的父慈子孝,竟只是个笑话。
我以为你是来关心老父,却原来你只是来嘲笑我的丑态,以显示你自己的聪明才智。
而现在奸计败露,你竟连来面对我的勇气都没有吗?
毕则新盛怒之下,施法引来业火焚毁无形殿,要将那虫子窝全部销毁。
可等到火舌降临,毕则新到底还是心软了,他并没有让业火进入殿中,只是在无形殿外围成一个圈。
这火虽然烧不着毕有与,却足够将他禁锢在那阴森广大的宫殿中。
“逆子,你既不肯出来,便从此不用再出来了。”
毕则新自从烧了无形殿,竟就再也没有产生过幻觉了。他重获新生,终于有心情关心一下自己仅存的这点骨血。
谁料,却被幺女的便便大肚吓得差点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待得知这是前叛徒史可畏的遗留问题,当即又是震怒不已。
为这胎儿的去留问题,父女俩闹得那是不可开交。
此时站出来救场的,又是风不休。
他拦在想要动手的毕则新面前,表示心中爱慕小以妹妹日久,希望与之结为夫妻,至于肚子里面那个,既是毕家骨血,他自然会视如己出。
毕则新同毕有以争执拉扯一番,见识了幺女的决绝坚持,早已明白如此硬碰硬下去,不是自己被气死,就是幺女被自己逼死,如今见到义子给自己递台阶,麻溜地就下了。
至于毕有以,她一开始自然是不愿意的。奈何风不休巧舌如簧,让她为腹中孩子考虑,不能让孩子生出来就没有父亲。又许诺她,两人只做假夫妻。
毕有以无奈之下,也只好答应。
这才有了那场北斗印中的婚礼。
风不休成亲的事儿,周行是知道了,却是赌气,并没有告诉石方巳,只是以石方巳的名义,给这新婚夫妇送上了几匹蜀锦,作为贺礼。
那之后,北斗印中,除了毕有以顺利生产以外,倒也没有什么稀奇的事情发生。
锦官城中,却是又到了一年夏日。
这日晡食之后,林遐陪着石方巳在庭院中纳凉。
他们在松树下铺了张竹席,石方巳屁股下面坐着一个软垫,舒舒服服地靠在凭几上。
“大哥,我看要不你就搬到我那里去吧。我那院子已经拾掇好了,可比你这里大多了,房子都有好几间,就我跟万钟两个人也住不完。你搬过来,咱们也不用再看周行那冷脸。”林遐边说,边给石方巳摇蒲扇。
她是亲眼所见,这周行基本就拿大哥当空气,看都懒得多看一眼,整日就同那玩儿骷髅的女娘厮混在一起。
林遐越看就越是是窝火,要不是大哥阻止她,她早就把这对“狗男女”撕碎了。
“大哥?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
石方巳显然是没听见,他的目光一直朝着丹房的方向,一副望眼欲穿的可怜模样。
林遐只觉心中堵得慌,她向前一挪,蹲在石方巳面前,挡住对方的视线,继续道:“大哥,人家这态度,摆明了不待见你,你说你们都闹成这样了,你还强留在这里干嘛?不如就跟我走吧。”
她在那里把口水都要说干了,石方巳却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眼见着视野被林遐挡了,这才勉为其难地把目光收回来:“式溪只是跟我生气,等他消气了,就会好的。”
“他消气?!他压根就不记得你了!”林遐见他这不值钱的样子,气得把蒲扇往旁边一甩,蹭一下站起来,在石方巳面前来回踱步,“你没见那女娘吗?人家长得年轻漂亮,你拿什么跟人家比?我哪次来,不是见他们黏在一起?大哥,你!你何苦自欺欺人,在这里白赖着。人家巴不得你走呢!”
林遐不愧是石方巳过命的好友,知道他的软肋在哪里,石方巳哪里疼,她就往哪里戳。
这话就像一把长长的尖刀,直筒筒地插进石方巳的心窝,愣是打碎了他仅存的几分幻想。
林遐是想把石方巳骂醒,然而当她一转头,看见石方巳神色凄楚,又开始于心不忍,继而对周行更是深恶痛绝。
“我就知道那个负心汉靠不住!我当年就知道他内里藏奸!大哥你偏不信我!现在该知道了吧,说什么夫妻本是同林鸟,大哥你遭难这才几年,他就琵琶别抱了。”
林遐越说越气,一拳砸在了一旁的石桌上,只听“啪”一声脆响,竟把那石板砸出来一个如蛛网般,四分五裂的裂缝来。
石方巳这才肯给她一点反应,他收敛了落寞的神色,正色道:“阿遐,别胡说,那唐娘子是鹿娃的朋友,暂时在我家中寄宿而已。你不要污人清名,女儿家的名声是至要紧的。”
石方巳这番话已经来来回回说了不知多少遍,林遐耳朵都听起茧子了,便是刚开始听不甚明白,此时也是字字分明了。
“大哥!你一定要如此自欺欺人吗?!”林遐气得哇哇大叫,满院子都能听到她的怒喝。
“阿遐,你小声些,给人家听到了。”石方巳忙道。
然而林遐才不在乎周行会不会听到她的话,甚至于,她其实恨不得把这两人之间伪装的平和撕碎了,让大哥彻底清醒才好。
然而不管她如何叫嚣怒嚎,那丹房大门却依旧紧闭,门后毫无动静,周行摆明了懒得搭理她。
就在林遐在想着要不要上前踢门,将周行骂出来的时候,小院的外门却被敲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