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比辰却不知周行的心事,她拉过傀儡,就往丹房走:“那可不行,我看不得丑东西,我来给他拾掇拾掇。”
周行倒也由她,一转头,见何田田还立在那里,便又指点了她几句:“......大抵便是如此。既能上得了天,其他的都不是什么难事,你多多练习便好。”
“是!多谢大冢宰提点。”何田田答应。
“不过以后天没黑,还是别上天了,被城中老百姓看到了,又是一件麻烦事。”
“是,田田知道了!”
周行打发了何田田,转身进了丹房。
唐比辰已经拿出她的香粉胭脂,给那小厮打扮上了。
小厮的眉目显然已经重新被描摹过,端得是眉清目秀。唐比辰又给人家加上了鼻子耳朵,看着就更像个人了。
“阿爹,好看吗?”唐比辰见周行独自进来,笑着问他。
周行失笑点头:“好一个傅粉何郎。”
“既有了人的模样,咱们也给他起个人的名字吧,”唐比辰站起来,一面将胭脂水粉往兜里收,一面思量着,“既是黄纸做的,不如叫黄卷怎么样?”
周行也由她,温柔道:“那就叫黄卷吧。”
黄卷受了唐比辰水粉的加持,简直已非吴下阿蒙,它身姿灵巧地进入了灶房,舀出一碗热气腾腾的菜粥,风流倜傥地就往卧房走。
自从周行负气离开,石方巳便老老实实听令,躺在床榻之上,不曾移动过分毫。
他知道这次是把周行气得狠了,心中也是焦急难当,脑中思索着要如何挽回,想着想着耳边便是一片静寂。
石方巳知道这是周行切断了五感同享,随着无声黑暗的降临,心中躁遽又生。
黝黯死寂中的等待,每一刻都是煎熬。
也不知过了多久,石方巳忽然感觉有人在扶自己起来,那动作力道,分明就是周行。
石方巳心中一喜,只道周行还是心软了,立时抓住机会道歉。
“式溪,是我对不住你,是我不该不跟你商量就擅自做主,你别生气了好吗?式溪。”
石方巳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对方只将一个枕头塞到他的身后,一如周行会做的那样。
不得不说,周行做的这个傀儡,虽说样子不像他,可毕竟是周行在操纵,举手投足的动作都带着他的影子,恍惚一下,也能以假乱真。
然而石方巳不知怎的,就是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拧着眉问道:“不对,你不是式溪,你是谁?”
依旧是毫无回应。
当然,别说黄卷口不能言,就算它想说,石方巳也听不见。
纸傀儡还在一板一眼地执行着主君的命令,它把石方巳扶起来后,便转身去端粥。
石方巳心中疑虑更盛,却苦于无法同对方交流,只好把眉毛拧得更深了。
很快,石方巳感到有热乎乎,湿漉漉的东西碰到了自己的嘴唇。心下明白那是对方要喂自己喝粥。
他将头一偏,避过那勺子:“我不吃,你去叫式溪来。”
这一套苦肉计,石方巳早已用得娴熟。
他心中笃定,只要自己不吃东西,式溪一定会来哄自己,如今连鹿娃都不在家,没有人打圆场,式溪更没可能抛下自己不管了。
只要式溪心软,他就还有机会。
可惜他算漏了一点——
他如今是魂傒,他的身体再也不是他自己能做主的。
他那句掷地有声的硬话刚落地,便愕然发觉,自己的嘴竟不受指挥地张了开来,主动将那一勺粥喝了进去。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石方巳,也只好心中苦笑,自己这是自作孽不可活。
周行就在黄卷身后,一直盯着石方巳将整碗粥都吃了下去,待得那饥饿感差不多消失了,方才满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让黄卷停手。
毕竟石方巳三天没吃东西,眼下也不能吃多了。
于是便又指挥着黄卷,伺候石方巳洗漱睡下。石方巳也只能好似个提线木偶一般,一一配合。
周行待石方巳闭上眼睛“睡了”,方收拾了那撒了一地的粥和碎瓷,这才离开了卧房。
那之后,周行便不再主动去找石方巳,所有照顾的事情,都丢给了黄卷——至少,对石方巳来说,他每次恢复五感,看见的就只有黄卷。
从共魂咒成的那一刻起,石方巳就失去了同周行同桌博弈的资格,周行如何安排,他也只能如何配合。
周行显然并不大愿意跟石方巳共享五感,只偶尔在林遐没来的时候,才将除开视觉以外的四感开放一会儿。
所幸林遐也算来得频繁,石方巳大部分时候也不用陷在黑暗中苦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