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方巳终于忍无可忍,他一声暴喝,宛如雷霆压顶,将两个分不清轻重的小家伙震在当场:
“没时间跟你们吵吵这些陈年旧案了,想逃出去的,就跟我走。”
毕有以一愣,犹疑地看向风不休:“能出去了?我去叫我阿爹阿兄。”
“来不及了,再不走,我们都出不去了。”石方巳喝道,他说完也不再等,径直走了出去。
毕有以被石方巳吼得一愣,老大不乐意地被风不休拽着往外走。丘月一看,立刻不声不响跟在他们身后。
石方巳一马当先在前面带路,循着来路往封印处走。及至走到了封印破口,石方巳脚步一顿,停在当场。
风不休抬头一看,见破口外站着一人,正是周行。
周行背着手,并不说话,神色却是晦暗不明。
“哎呀呀,可不得了了,被你的式溪发现了,这可怎么办呢?”风不休幸灾乐祸地凑到石方巳前面去,“要不,阿巳,你杀了我,让你的式溪消消气?”
石方巳根本不理发疯的风不休,他的眼里只有破口外的式溪。
两人此时隔了大约数十步的距离,这样一个角度,石方巳只能看到面前的周行,看不到周行后面黑压压一片的太阴师同诸僚佐。
“式溪,对不住。”石方巳下意识向前走了几步,低低开口。
周行却没有立即回应,而是将目光挪到一旁风不休的身上,目光却似在看一个死人,半晌他才开口道:
“大哥,你不是要救林遐吗?顺些香火出来便是了,怎么把风不休带出来了?还有后面那个,是毕有以吗?她当与你没有什么交情吧?”
“式溪,我只救他们两个,风不休是我相交数百年的旧友,而香火一事,还要着落在毕有以身上。就两人,别的人我都不管了。”石方巳面色哀恳。
周行心中大恸,面上却只是平静地摇了摇头:“好一个只救两个,你可知道这两个是什么人?”
他不待石方巳回答,往前跨了一步,走进了封印当中,一手指着风不休:“一个是不距道首座的义子,法堂的堂主。”
周行的目光又移回了石方巳的身上,却已带上了几分悲伤:“大哥,我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的,风不休是我的宿敌,我无数的袍泽都死在他的手上。你若是要救他,就别怪我反目。”
石方巳脸色白了一白,未及出声,周行又指向毕有以:“这另一个是不距道首座的亲女,是得了玄牝元君真传,掌握着九星八方阵的人。而今八核还没找到,她若是出去了,便可以利用八核自上而下,自外而内,打碎这封印。”
周行迫视石方巳,一字一顿道:“你救他们,就是救下了整个不距道!这两个,我一个都不能放。”
“大哥,我说过,林遐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周行面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痛楚来,“你又何必如此着急?”
石方巳艰难地摇摇头,歉然道:“阿遐我要救,小风我也不能不管。”
周行见他如此,脸色彻底冷了下来:“刚刚有人告诉我一件事,起初我还有几分不信,眼下也不得不信了几分。”
石方巳闻言,心中蓦然升起几分不好的预感。
果然,接着便听周行道:“莽苍山本是不距道道场。山中一处大阵,以毁掉莽苍灵脉为代价,打通了通往浊域的通道。彼时你尚为莽苍山君,玄牝元君在你的地盘搞出那样的手笔,你别告诉我,你完全不知情。”
此言一出,石方巳颓然后退一步,仿佛抻着他的脊梁骤然被人抽出,他一时竟差点站立不住。
周行的目光死死锁住石方巳的表情。
“我当年一直有一件事想不通,大哥,你不是贪财的人,可是你却为了赚钱不顾道义、不顾危险,也要跟不距道合作,费尽心思帮他们找一切他们需要的天材地宝。
可是换来的金银、灵宝,你却从来看都不多看一眼,就赏赐给了下面的人。我那时候想不明白,你这是图什么。而今看来,只有你本来就是不距道的人,这才解释得通。
大哥,你老实同我讲,我分析得对吗?”
说到后面周行的声音愈发温柔平静,仿佛他只是在问石方巳,今晚吃什么。
石方巳只觉唇齿发干,他下意识咽了口唾沫,一开口,声音却是干涩沙哑:
“是,我那时的确算是不距道的人。通过莽苍互市帮不距道找他们所需的天材地宝。做生意,只是个幌子,为了遮盖我同不距道的关系而已。”
周行点点头,目光依旧落在石方巳的身上,充满着一种拉扯不开的依恋不舍:“我记得我刚把你救出邛都山,我们在玄天城附近落脚,我花了一整夜的时间,从四隅堂的情报中,筛选出一波关键点,罗列在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