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见来阁宝抄着手,一脸幽怨地望着自己:“阿巳,换了一张脸,你就不认识我了吗?”
来阁宝皮囊之下的灵魂,竟当真是已经被封印在北斗印的风不休!
“小风?果然是你!你如何会变成这样?”石方巳大是惊愕,接着他又狐疑地看着对方,“你不是已经......”
风不休接话,“我不是已经被你那相好给埋起来了呗。怎么会站在这里?”
“小风,你......这些日子还好吗?”石方巳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神色。
“好得很,”风不休笑意盈盈地看着石方巳,来阁宝那蠢钝的面容上,竟露出了几分与原身格格不入的机滑,“阿巳,我好想你,这两年,我拼尽全力想要出来找你,终于给我联系到了外面的人,可惜上个联络人太弱了,顶不上什么用。不过好在我又换了一个身体,如今这个身体的容貌长得虽不如我,倒也看得过去。”
“你这是魂魄逃出来了?”石方巳有些诧异,眼中放出光来。
风不休摇摇头,神色又转出几分不耐:“那倒没有,不过是借着术法,好似放风筝似地,在地下控制着这具身体而已,并不如何得心应手。”
石方巳见风不休这样,心中也是难受,他上前一步,重重按住风不休的肩膀,安抚道:“小风,你且忍耐一下。我在想办法,一定救你出来。”
风不休刚拗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闻言忽而冷笑起来:“救我?你就假惺惺吧。我们陷入封印之日,你就在左近,怎么不见你来帮忙?”
石方巳面上显出几分痛苦的神色,他看了眼铺门,见无人进来,方才压着嗓子道:“小风,你明知道我那日也是别无选择。”
“是啊,我当然知道,那日式溪也在场,你心里只有你的式溪。你怎么可能帮我们,去对付自己心尖上的人,”风不休格开石方巳的手,“就好像你明明有办法破除封印,却在那里假惺惺说什么,要想办法。”
“小风!”石方巳加重了语气,“我哪里有办法!”
风不休冷脸相对,眸中厉色一闪:“你有!小以在人境埋下了八核,你完全可以借助八核的力量来破除封印!”
石方巳脸色一僵,缓缓摆首道:“小风!那八核是毕有以埋的。她又不曾告诉过我,我怎么可能知道在哪里?”
风不休勾勾唇角,冷笑道:“你不知道?即便你不知道,别告诉我你算不出来。”
石方巳神色亦是一沉,“你既如此说,我便也不瞒你。莫说我现在未必有把握能破除封印,即便我有这个能力,我也不愿意救什么不距道。我同不距道之间,早已一刀两断。”
风不休听罢又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事情,等他笑够了,方才道:“阿巳,你说,若是周行知道了你的秘密,知道你当年做了什么,他会作何感想?”
风不休贴近石方巳,不知又说了句什么,方才退开一步,欣赏着对方越加苍白的脸色:“......你说他知道了还会认你吗?”
“小风!你别一再逼我!”石方巳厉色作声,“真逼急了,大不了我这条命还给你们,咱们总归能有个了结。”
风不休见他如此,将脸上的得意一收,又露出几分幽怨来:
“阿巳,即便你对他们无情,那对我呢?当年,是你把我带进那水深火热的地方,结果你拍拍屁股走了,留我独个儿在那不见天日的地狱挨着日月。”
风不休一番话,说得石方巳哑口无言,石方巳终是有些颓然:“小风,当初是我做事情欠缺了考虑,是我对不住你。但是我既作出了选择,便不会再走回头路了。”
风不休闻言,目光中有愤恨闪过:“石方巳!你也忒无情了些,难道你的眼里当真就只有你的式溪吗?”
“来郎?!”
风不休话音刚落,门口便传来一个诧异的女声。
“你怎可对石郎君如此无礼?!”
石方巳同风不休吃了一惊,齐齐回头一看,门外一个女娘扶着门框,挺着个大肚子,正瞪着风不休。
那女娘正是俞在渚。
这几年俞家从关中一路逃难到蜀中,路途艰辛自不必说,择定锦官城后置地买屋也并不轻松,这当中,石方巳他们一家也没少出手相助。
更别说林遐回来之前,俞家也曾有过一段入不敷出的时间,特别是俞在渚上次生产后,邹明安不让女儿动针凿,来阁宝又是个不顶事的,并不能往家里拿一分钱不说,还要供着他挥霍,俞家那段时间一度也是艰难的。
石初程许是看出了什么,便时常带着他从河里摸回来的鱼,去看俞在渚。
这份情,俞在渚也一直记着,她知道石初程这孩子对她是有感情的,可是孩子能这么做,必然也有家长的默许,甚至于是引导。是以俞在渚对石方巳感激中还带着敬重。
俞在渚今日过来是来找林遐的,不想刚走到门口,却听到了来阁宝对着石郎君咆哮,她心底自然又惊又怒,当即出声喝止。
可俞在渚这个人,一贯的温婉和善,此刻即便是惊怒交加,依然还是软软的模样,没有半分威慑力。
吼来阁宝可能还有几分用,可惜对象是风不休,不光没有半点效用,反而平白得罪了对方。
而这个人,偏偏不是俞在渚一个凡人女娘可以得罪得起的。一条凡人性命,风不休哪里看在眼里,更何况,这家伙如今正在气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