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你落崖之事,你当日为何不说?”
“白霓好歹是我姊妹,家丑不宜外扬。”唐雩摆摆手,示意属下带走白霓。
“等等。”周行出声拦住他们。
周行想问白霓,当初把鹿娃扔给自己,是在把唐雩推下浊域前,那么之前又是什么事情,导致了唐雩追杀鹿娃。
可他尚不清楚唐雩知不知道石初程就是白霓的孩子,问多了怕反而害了孩子,只好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你要怎么处置白霓?”
“这是我水族的事情,与你有何相干?”唐雩有些不耐烦了,转头就走。
“你不会杀了她吧?”
周行一把拉住唐雩的胳膊,白霓好歹是石初程的生母,他不能放任唐雩杀人。
唐雩冷笑一声:“你当我是她那样六亲不认的人吗?我们好歹是骨肉相连的亲姐妹,即便她对我不仁,我也不会赶尽杀绝。她做出的那些事情,自有族中长老断罪。”
说完唐雩甩掉周行的手,头也不回地带着人扬长而去。
周行无奈,唐雩说得不错,那毕竟是人家族内的事情,他一个外人也不好过问。
再加上他了解唐雩,她这个人做事虽然狠绝,但也确实一个唾沫一颗钉,她说了不会杀白霓,周行便信她不会暗下黑手。
周行眼下也没有力气同唐雩争什么,都安大堰那边事态紧急,实在也耽误不起了。
白霓被压着经过周行的时候,朝他深深看了一眼,像极了七年前,白霓把襁褓中的鹿娃放到周行怀里后,临走前那一眼。
目光相接的一瞬,周行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是一个母亲的托付。
周行也回以白霓一个放心的眼神。
唐雩一行来如一阵风,去如一阵风。
等他们一走,周行不得已,又往自己口中塞了颗“回光返照丸”,这才有了力气,开始着手摧毁阵法。
一个已经失去主阵之人的阵法,毁起来简直如摧枯拉朽,转眼就被周行连根拔除。
阵法一崩,地坑中蓄的黑水开始迅速被吸入地下,坑中露出一具男尸。
周行蹲在坑旁看去,见是个中年郎君,不着寸缕,身材有些臃肿——
也有可能是被泡发了。
周行看了看尸身略有些肿胀的五官,这人他不认识。
他又起身查看洞穴四周,想找找那尸身的衣物,看能不能借此判断对方身份。
俄而周行耳朵一动,听到门口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回身一看,正是门口守着的两个僚佐。
那俩僚佐适才见到唐雩带人前来,曾经发出信号提示周行,可惜周行当时“两眼一抹黑”,并没有及时留意到信号。
后来唐雩都走了,又不见周行出来,这两个僚佐不放心,便进来查看。
周行冲二人招招手:“你们进来得正好,过来看看这人你们认识吗?”
那两个僚佐得令,快步走到坑边细看。
“禀大冢宰,此人就是舒光生。”
其中一个先候在洞口的僚佐倒认得。
周行不知从哪里捡了根树枝,戳戳那男尸,怎料那男尸的皮肤吹弹即破,一股黑色的液体从破损处流出来,带出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
两个僚佐闻见味儿都不由凝眉,想去遮鼻,却看大冢宰都面不改色,两人便只好楞憋着。
“是个药人,炼这样的药人不是朝夕之功,”周行还在人家身上戳戳点点,“之前燕主事不是叫你们看着这家人吗?怎么此事没听见上报?”
“原本是叫我们看着舒家人的。可是为着发布玄元律的事情,实在腾不出人手来,当时看舒家已经老实了,便撤去了人手。
诛邪阵后,咱们把舒云麟谋害人命的罪证,移交给了大隋朝廷。之后北朝几无邪神,燕主事便也没在舒家身上下什么功夫了。”
“那个舒云麟已经杀头了吧?”周行问。
“未曾,”僚佐见周行挑眉,遂解释道,“舒云麟如今还在牢房里关着,按照大隋的惯例,每年秋分之后,隋主会亲自省阅诸州申奏的罪状,届时才能最终定论。”[1]
“那也没几天了,”周行颔首,“他这儿子怎的没有一同收押?”
僚佐躬身作答:“根据我们掌握的罪证,倒不与其妻、子相干,遂只收押了舒云麟。”
周行凝眉:“刚刚他是自己走进来的?进来的时候还活着?”
“正是,进来的时候看着并无什么异样。”僚佐道。
“这样的药人,只怕又是不距道的什么邪术。此人的事情,你们去查查。”周行丢下手中树枝,站起来拍拍手上的灰尘,又交代道,“这个阵法只是个助力巨鼇的献祭阵法。之前整个大堰突然注满浊气,当不是这个阵法能做到的,背后应另有其人。传令继续去找。”
“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