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溪闻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就这么抹杀妖灵的功劳?”
“这算什么功劳?分明是他们修为不济。”崇光嗤之以鼻。
“你如此厚此薄彼,妖灵如何能心甘情愿为我玄天台所用?”式溪有些愤然。
崇光轻哼一声:“难道他们还敢有意见?”
式溪试图和这个食古不化的老头讲讲道理:“妖灵不是木头石子儿,他们也是有感情,知道委屈的,我在下界就屡次听到妖灵抱怨天道不公。”
“妖精就是事儿多,你看浊修什么时候计较过这些?每有凶险,难道我玄天僚佐不是冲在前面的?别的人眼里只有天下苍生,就妖灵只顾自己得失。”
式溪还要说什么,崇光却厌烦地摆摆手,止住他:“不说这个,叫你跟着那莽苍山君,你回来干什么?”
“正是莽苍山君的事情,我已经找到了足够多的证据可以给他定罪,我们可以把他捉拿归案了。”此话出口,式溪只觉得牙关发紧,他下意识地用力咬了咬下唇,几乎咬出血来。
自从没了林壑,石方巳身边便再没有有资格、有分量,胆敢阻拦式溪的人了。
式溪少了掣肘,再无避忌,搜集各种证据更加轻而易举。
他自己也清楚,他如今的破绽是越来越多,而石方巳却好似全部都视而不见一般,待他是越发的好了。
可是石方巳待他越好,他心里就越慌。
式溪心里头有愧,他怕石方巳发现真相,更怕石方巳再继续对自己好下去,自己有一天会真的不辨黑白。
他只想要快刀斩乱麻地结束这一切。
“捉拿归案?如今修补大封才是当务之急,我可腾不出多的人手来,你既然已经找到证据,便直接出手结果了他吧。”崇光挥挥手,跪坐回案前,准备提笔处理公文。
“什么?”式溪蓦的睁大了眼,“石山君罪不至死。”
“罪不至死?而今大封的破口是越来越大,这个破口你以为是谁搞出来的?是不距道的玄牝元君!那个郁崔嵬不知道如何搞出来一批邪神,竟是大封克星。”
如今为了这个破口,玄天台也是左支右绌,崇光提及此,按捺不住地心浮气躁,他把笔往案上一摔,墨汁瞬间溅得到处都是。
“那是不距道的问题,同石山君有什么关系?”式溪心中急切,忍不住上前一步,俯身将双手按在墨迹斑斑的桌案上。
“就凭他为了一己私利,同不距道裹乱,给那些魔罗提供了许多祸乱苍生的灵宝。”崇光嚯地站起来,也不甘示弱地嚷嚷道。
“你还没有审案,如何就可以断定他做了什么?”式溪气得一拍几案,一时间案上文房都跳起来。
见式溪竟目无尊长到如此地步,崇光气得长须都抖起来,他干瘦的手指几乎点到式溪鼻尖,斥责道:“那你诛杀纣绝阴天宫宫主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要审案?”
式溪闻言当即语塞,他不得不承认,在面对石方巳的事情上,自己有太多的私心。
他后退一步,沉声道:“我可以出手抓他,但是你要我杀他,我做不到。”
“无知小儿!你竟顽固到如此地步!”
两人在里面吵得激烈,众僚官生怕被堂中之火燎个边,都不敢上前,有那机灵的,便偷偷去搬了救兵。
*
“式溪,原来你在这里,倒叫我好找。”
两人被火遮眼的人回头一看,来人身着一件紫色道袍,立在门口衣袂飘飘,显得清俊出尘,正是不周山这一代的首徒,式谷真人。
不周山有两个主峰,无象峰同璿枢峰。
山上几乎所有的弟子都在无象峰学道,只有式溪跟着师尊明光真君,在璿枢峰参禅。
明光真君终年闭关,璿枢峰实际上便只有式溪一人,这就是为什么式溪偷下山数年都无人发现。
当然,说无人发现也不准确,式谷倒算个知情人,不过他一向宠爱这个被放逐在璿枢峰的师弟,见式溪贪恋红尘,反倒帮式溪诸般遮掩。
“式谷真人前来有何贵干呐?”崇光把唾沫星子一收,敛容道。
被请来灭火的式谷真人,眼见师弟闯祸,急忙紧走两步,拱手谢罪道:“崇光师叔,对不住了,我这师弟平时被我宠坏了,行事太过于任性。还请师叔看在同门份上,海涵一二。”
见式谷肯如此放低姿态,崇光的脸色缓了几分,却依旧不肯罢休。
“你这师弟想要投入我秋官门下,却又不肯听令,真以为自己修为绝伦,把师长都不放在眼里了吗?你来了便好,你把他师尊叫来,我倒要问问看,明光是怎么教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