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雾袭到,周行却依旧气定神闲,他随手把石初程的眼泪抹在人家身上,这才将手伸出来,五指灵巧地一抓,那黑雾居然就叫他握在掌中了!
而那浊修一招围魏救赵之后,本待趁石方巳转身的机会溜走,却哪里能如愿。
周行只斜斜睨他一眼,手中黑雾一闪,黑雾当场倒戈反噬其主,向那浊修后心撞去,直撞得他口吐鲜血,差点一佛出窍,二佛升天。
石方巳见周行无事,神色一松,又见周行出手,手段邪性,不由瞟了周行一眼,眉头蹙起似要说什么。
只是情急之下哪容他多言,当下石方巳只好按下心头疑虑,只一步追到那浊修,从后一脚,把那浊修踢得匍匐在地。
周行见石方巳已捉住匪首,他也不再留力,五指一捏一张,手中黑雾凝聚又各自散开,瞬息间解决掉了剩下的喽啰。
这边石方巳一脚踩在那浊修背上,一手拎着对方的头发,逼他抬起头来,长刀架在他脖颈处,厉声喝问:“你却是个什么东西,与那摄人的妖怪是何关系?为何在此作恶?与我从实招来!”
那浊修见大势已去,性命只在旦夕,哪里还敢隐瞒,只好哆哆嗦嗦地交代起来。
原来他的确不是这洞中主人。
这洞中主人原是那棉花怪,百年前被这浊修收至麾下,自此两人一同在这风回岭兴风作浪、无法无天。
那棉花怪每每用妖风摄来外来者,也不管摄来的是什么,统统先关入土牢,之后等这浊修来了再一一验看。
若是凡人,就摄魂夺魄,吃肉越货;若是妖灵,就逼迫他们炼虚壹果;若摄来的也是浊修,顺眼的这浊修就收归麾下,不顺眼或是不肯归附的,自然也是命丧黄泉。
这一妖一魔在此为恶,手中不知葬送了多少无辜性命。
“百年之间,你这里不知道产出了多少虚壹果,这些虚壹果都去了哪里?”周行蹲在那浊修面前。
“自,自然是自己用了。”浊修想来伤得极重,几乎是有出去的气,没进来的气了。
周行冷笑道:“你的修为可用不了这么多虚壹果。一个两个便够你受用了。”
石方巳足下略一用力,喝道:“还不从实招来!”
谁料浊修却不再言语了,周行仔细看去,才发现那浊修已经气绝。
两人只好作罢。
石方巳松开那浊修,回头去看周行,却见他又恢复了人畜无害的样子,仿佛刚刚神挡杀神的不是他一样。
石方巳正待要说什么,周行已经抱着孩子走向土牢。
“大哥,快来。”周行边走边招呼他。
石方巳无法,只能跟上去,一起放出那些二度被俘的可怜虫,带着他们趁着夜色往岭外走去。
折腾了半晚,石初程早已困得迷糊,石方巳从周行怀里把他接过来,哄他睡去。
因这一路人多招摇,为怕再度节外生枝,周行给这些俘虏一人发了张可以掩藏生气的符咒。
众俘虏战战兢兢跟在二位“仙人”后面,心中惶惶不可终日,生怕哪里又钻出来一个妖魔将他们摄了去。
刚刚走到岭外,却见到一个黑衣修士站在那里。众人都是一惊,只道又遇见了拦路妖怪,抖抖索索不敢再走。
那黑衣修士却宛若看不到这群人,径直走到周行面前,躬身行礼,口中却不言声。
原来他是四隅堂的下属,四隅堂本是探子出身,这些僚属自然习惯人前不露行迹,因此他接到命令来此等候大司马,见有外人环伺,也不开口叫破周行身份。
周行把这些俘虏交到他手里,嘱他把这些凡人送回安全地界。再将那妖灵所说告诉修士,命他安排人仔细查去。
那黑衣修士领命,冲周行一礼,带着这群凄凄惶惶的俘虏走了。
至于凡人接触了异界这些奇诡之事,要如何善后,四隅堂自有章程,周行也没有费心嘱咐。
自从离开山洞,一路上石方巳都沉默不语,直到此时没有了外人,方才沉声问:“之前我只顾着打斗,却没看见你如何救下鹿娃。不知道你在群魔环伺间,如何得手?”
周行第一反应便是跟他打马虎眼:“自然是大哥你刀灵庇护下得手的。”
石方巳见他不说实话,面色更加不虞,他停下脚步,沉下脸来:
“当时浊修以黑雾袭击你,那黑雾乃是浊修噬人的浊息,便是我也只敢以刀灵去挡。你如何能徒手接住的?你练的究竟是什么功夫?”
周行见他非要刨根问底,心底无奈:“那不过是种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的小技法而已。”
石方巳哪里肯就此罢休,碍于石初程在他怀里熟睡,他把声音压在喉咙里,诘问道:
“那之后你把浊息运用自如,收放全在你指掌间,可我看你又不像练过浊功的样子。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你练的,是某种禁术。”
他目光灼灼,死死地盯住周行,他是呼风唤雨惯了的人,此时虎目圆瞪,样子十分有威慑力,可这唬不住周行。
周行想要笑笑缓和一下气氛,却发现嘴角像是挂了千斤重的前尘,竟挤不出一个笑容。
他在心底悠悠长长地叹了一声,这禁术一事,个中情由哪里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其中的酸楚与无奈更加是一言难尽。
多少年了,当中种种心境,他从未与任何人谈起。
更何况他手握重兵,向来位高权重,谁敢来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