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必徽张大嘴巴,苦着脸道:“结业考试,我怎么把这档子事儿给忘了?”
庄相善俏皮地眨了眨眼道:“不打紧不打紧,骑射都已经考完了,剩下的科目不多了。”
“这算哪门子的好事?考的都是我拿手的,剩的都是我头疼的。”裴必徽白了她一眼,咬牙道:“庄九,你这是明晃晃的报复。”
轻松解决了麻烦,庄相善得意地哼笑一声,班绍适时地举起酒杯道:“喝酒。此杯庆贺裴六郎平安归京,使我们未到中秋,便小团圆。”
余下三人各自端酒,四个白璧无瑕的瓷杯撞在一起,发出“砰”的清脆一声响。
“我来添酒。”
“这酒味道上佳,你们想好了,多说一句可就少喝一杯。”
“本王不吃鱼。”
“珍惜公主,喝酒一定要慢,不然喝不了多少就醉了。”
三巡过后,正在酒酣耳热之际,面颊红成一片的裴必徽忽然开口道:“庄九,你可还记得去岁我离京之前,咱俩比箭的事情?那回我就输了你一面靶。”
庄相善双眼已经透出了迷离之色,撑着昏昏沉沉的脑袋道:“也不知一年过去,你的箭术可有长进?”
胸腔里气血上涌,裴必徽拍案而起:“比比?”
庄相善竖起一根手指,不甘示弱地说道:“老规矩。”
两人一拍即合,当即约定好第二天用过早膳就在小校场相见。
班绍向来节制,但今日是和从小玩到大的旧友久别重逢,便忍不住多饮了几杯,但现下已经是当中最清醒的一个了。
他冷静地试图制止:“裴六刚刚回京,一路风尘仆仆,你怎么不替他考虑考虑?”
班纯没喝过几次酒,脸上早已一片酡红色,帮腔道:“皇兄说得对,阿善,待六郎休息几天再陪你射箭不迟。”
庄相善挥了挥手,大声道:“等什么?大家一同去!都这么久没见了,不得好好热闹热闹?”
她安抚性地拍了拍班绍的手臂,压低了声音道:“我可没忘了殿下。”
班绍面色不善地拂开她的手:“本王不比,你也不许比。”
庄相善偏了偏脑袋,小声嘀咕道:“你不玩便不玩吧,还管上我了?”
班绍冷了脸,翻开她的衣袖扯出那截还未结痂的手腕,寒声道:“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莫说女郎,便是郎君里也找不出几个像你这般不爱惜自己身体的。”
庄相善嘴角耷拉下来,弱弱地反驳道:“这是皮外伤,不打紧的。”
班绍收了手,无动于衷地开口道:“总之你不许去。”
经他一发作,班纯和裴必徽清醒了一些,对视一眼便心照不宣地露出个笑,又似无事发生一般低头吃了两口菜。
庄相善知道班绍是吃软不吃硬,便顽笑道:“先前在骑射考试时曾一睹殿下英姿,我只觉得看不够,早就想向殿下讨教讨教了,眼下正好有机会,殿下就当是成全我好了。”
班绍自斟自饮,态度依然很坚决:“来日方长,何必急于一时?”
庄相善陪着笑道:“殿下总说以后,可当下也有当下要玩的。权当消遣就是了。”
思忖之后,班绍意味不明地笑着看向庄相善:“本王从来不做此等空耗力气却一无所获的事情。”
庄相善斜了他一眼才问:“那殿下以为如何?”
班绍闲散地悠悠笑开:“话头也是你先起的,怎么反倒问起本王了?”
庄相善不假思索便道:“往常我们比试,输了的请赢了的一顿酒,可殿下平时几乎不喝酒,这就难办了不是?”
班绍也想了想,佯做满不在乎地问道:“那如果本王输了,就请你一顿酒,如果你输了,就答应本王一个要求。如何?”
庄相善警觉起来,没有立即接话,转了转眼睛问道:“什么要求?可得事先说好了。万一殿下是让我端茶送水随叫随到,我岂不是亏大发了?”
班绍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微微一笑道:“看来你对你的箭术并不自信。”
“又激我!”庄相善犹疑着思量了片刻,最终还是抿唇答应下来:“那就这个吧。”
等的就是她这句话,班绍举杯遮住了半张面庞:“爽快。”
一笑一应过后,庄相善向身旁的班纯抬了抬下巴,看住她问:“珍惜也下个注吧,你觉得明日谁会胜出?”
裴必徽故作镇定地移开视线,席间静了静,班纯想了好半天,头也不敢抬地轻声说道:“那我就赌裴六胜出吧,倘若输了,我也请酒。”
庄相善知道女儿家脸皮薄,便没有像打趣裴必徽似的不放过她,朗声笑笑便又吆喝举杯。
中宵时分夜静人睡去,任月光如何移动,四个咫尺之间的人自始至终也形影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