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相善擦汗的动作慢了下来,闲惬轻笑道:“只是损了一角而已,我已将它送到京中最好的铸铁铺里了,师傅说能给我修得和从前一模一样。”
班绍不吃这套,只继续问她:“庄九,喜不喜欢这剑?”
庄相善面上浮起一个乖觉的笑,落落大方地一口承认了:“喜欢。”
班绍也不多话,只将拿着剑的右手横在她眼前:“那便送你了。”
庄相善眸中有渴望,但又很坚定地摇了摇头:“若是顾参军见到这样的宝物,想必也是爱不释手。有道是君子不夺人所好,这剑,我不能要。”
班绍没有放下手,甚至更抬高了一些:“既然你喜欢,先送你也无妨,改天本王再重新送他一把就是了。”
见庄相善迟迟不答应,班绍露出了个微妙的笑:“若是它得不到本王为它选择的主人的青眼,那还不如化了它。”
他作势要收回手,语气里听不出半点惋惜的意思来。
庄相善眉心一跳,猛地抬起头,确认班绍说化了它不是开玩笑后,郑重地把剑接了过来。
“多谢殿下赠礼,庄九必定珍之重之。”
班绍颔首,接过折扇挡在眼下,方才启唇笑了。既然她已经自己收下了,反而省了一桩经别人手的麻烦事。
庄相善轻轻地抚弄着剑身,明明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在她手中却仿若一个价值连城的瓷器,被她轻拿轻放。
班绍默不作声地等在一旁,直到庄相善抬起头,眼角眉梢都满溢喜色地问他:“殿下可有为这把剑赋名?”
班绍不动声色地下移视线,语气轻柔:“好生,‘好生之德’的好生。”
庄相善哑然失笑:“殿下倒是有雅致,明明是把见血封喉的利剑,取的却是这样一个名字。”
炙日渐偏,班绍自然地略过此话,提醒道:“天色不早了,庄九,你该归家了吧?既然本王空手而来,也无法去见顾参军了,可须本王载你一程?”
庄相善仰起脸看了看暗沉的天幕,颇为惆怅地叹出一息:“不瞒阿绍说,我今日正是因为不想那么早回去才一再磨蹭的。”
班绍面露迟疑,心中浮现一种不好的预感。
庄相善眼睛一转,紧盯着班绍不放。
班绍虽在询问,话音却十分笃定的:“是为了捉鬼一事?你是想让本王与你同担罪责吧?”
庄相善双手合十,柔和且含情的盈盈一汪春水透过指尖看向班绍。
“阿绍,先前可是你拉着我捉鬼的,现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阿绍再帮我一回吧。”
班绍恨不能冷笑一声——自己明明是在帮她实现当大侠、扬威名的心愿,却还反被这人混不讲理的赖上了。
伴着无奈,班绍认命似的轻轻点了点头。
庄府门前寂寥无人,夜露恣肆,势要将点灯流萤也扑灭。
面对此情此景,即便是班绍也生出了几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不安,偏生庄相善还在旁边不停地碎碎念道:“殿下,我的性命可就全寄托在你手上了。”
班绍不得不分心嗯声宽慰她,心中则更加发愁:但愿庄公不会因为此举迁怒我,否则将来该如何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