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晃动脚步,出口背诗不加遮掩,大概这个时候的公园里散步跑步的路人都以为她疯了,以为她水杯里真的是50度的白酒吧,十米以内无人近身,可她依旧在晃动……蛇形走位,像极了,这步伐像极了酒精中毒的人。晃了两圈,在紫藤走廊下,择一石板凳躺下,把水杯放地上,一只手笔直横放,另一只遮着眼睛,眯了一会。清新的空气真让人沉醉。
“来了吗”,微信震动来了消息。
“嗯,马上就来”立马就来了精神,两脚用力蹬坐了起来,拎起水杯,走向公园门口,在一排排的电动车里,找到自己的小电驴,扬长而去……
一张,两张,……六张,七张,齐刷刷摆七张双鱼牌蓝色乒乓球桌,四周用铁网圈着,里面还有一些活动器材,腹肌板、肩部活动器、太空漫步机、扭腰器等,这两天白天时有大雨倾盆,到了薄暮冥冥时分,涨水蛾成群结队地在路灯下面翩翩起舞,球场因为是露天的关系,球友们自费买了吊灯,挂在事先铺就得铁丝上面,夜里打球就不是问题了。还好今天的涨水蛾不多,只是极个别的绕灯飞来飞去。
“阿韵啊,你来了”。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生,边跑向球滚动的方向,边微笑。跟她打招呼,两边脸颊微微泛红,炯炯有神的新月眼,剑眉却带着些许温柔,高高的颧骨,微微白皙的皮肤,虽说脸上有些许痘痘,但灯光下的一切变得有些许模糊,一切缺点也都淹没。有女版的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也是可以的。
“嗯嗯,今天怎么会过来?不在球馆那边打?”。边回应边把水杯和TIGA球袋放在一遍的石凳上,拉开拉链,把单短拍拿出来放在球袋上面,然后开始做准备运动,绕着球场的公园小道跑,跑了两圈,做做拉伸运动。这个公园里,还有一群人,穿着粉红小裙子,在跳广场舞,这是乡下不曾有的画面,而乡下有的是柚子树下,一躺椅,一狗一猫,一人一蒲扇,摇摇晃……人一生的不同境遇,鉴于不同的出生环境和成长经历,所经历的自然不同,不必杞人忧天,不必羡慕垂泪,不必去美化你未曾走过的那条路。人终究是不能活着离开这个世界,不妨大胆一些,随心而动,体验属于自己的人生轨迹。
丘韵一向不喜跑步,对此不甚有耐心,但好像并不准确,应该说对自己并不感兴趣的东西没耐心。刚到,就有球友阿叔们邀请一起打双打。还有另一群人,在凉亭下面,自带设备,在KTV,唱着属于他们年代的歌,散发着属于他们年代的韵味。还有流动摊贩KTV,鉴于近期声响大扰民和持续时间过长、过晚,附近居民进行了维权,作了调整。可,周而复始,总有人自私到健忘,不断反复地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
她和小伙一队,对面是一个阿叔和一个阿姨,你要知道,在乒乓在这项运动里,越老越能摧拉枯朽,你来我往,大叔还现场指导关于侧下侧上等旋球的稳定接发
“对咯,孺子可教,就这样反手爆冲”张阿叔边盯着我的眼睛边反手拉球示范给我,好似这技能能通过视线传播从他的脑海里,他的肌肉记忆里植入她的脑海里,生根在她的肌肉里,生怕她学不会,她是这周新过来打球的,所以他们很是欣喜和照顾。
好在对于运动的领悟能力的优秀与生俱来,纵使脚部曾有旧伤,准备运动充分了,就不甚影响。很快领悟精髓,接发球进步了一大截。微风习习,但两个小时的来回切磋使得整个短袖全都像是刚从泳池出来般,稍稍拧一拧浸入纤维的汗水又被排挤出来往下流。休息间隙,球友们分享起了他们自己煮的绿豆粥,但她拒绝了,因为曾经因为绿豆糕配浓椰汁引发的恶心至今未曾消除,拒绝一切绿豆。大口大口允吸着水,下巴的汗在一滴滴往地下渗入石缝之间的泥土里,亲吻着长起来的小杂草,那是爱的滋润。她的目光所及只是这灰暗的周遭,在这座城市里,几乎每个在街上奔走的人,眼里的世界只有三寸之地,脸上所迎的夹杂着无数尘埃的风,如同那老妇长满老茧的双手拂过般,一点点地吸食着嵌在里面的胶原蛋白,最终都铺满山丘和印上那不曾见过的山川河流。
从小受博爱思想熏陶的我们,却无法解救这被活着的枷锁扣住的芸芸众生,终是缘于局中人是也,跳不出去的。大部分人只能接受这荒唐的命运,只有小部分的人会或者能选择特立独行,但当你捉襟见肘时,你就无法特立独行,必须为生命的延续拼命驱动着心跳。单单为了活着,我们都把自己圈禁成了井底之蛙。
下过雨的缘故,地表所蒸发的热气,使得运动之下的汗水如雨后春笋般滋长,不一会儿就汗流浃背,打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打完当局,主动退出,让晚来的球友加入,拿起水桶,用嘴吸住吸管,大口大口吮吸这凉下来的白开水,俗称凉白开。时常在现场关注各位球友状态的副群主这时发话了,“你真像孩子,不过也确实是个孩子”,确实,很多球友,因为是夜里灯照的缘故,总觉得她还在读书,甚至问在哪里读高中,声音有着少女的稚嫩,行为动作也很是活泼,确实容易让人误会,但也是处于青春最好的年纪了。每每面对这个话题,都是否认后的一笑置之。喝完水后,讲球拍胶面贴上透明贴纸,外加一个固定纸板,放回球袋,跟球友们告完别之后,就摇摇晃晃地拎着回去了。
在公园小道上,走着走着,先把汗水蒸发掉一些,不至于骑车风大容易着凉。歇下来的大脑,想起了上个月在海边钓鱼所遇的她。
那天,夕阳斜下,漫天的金光,淡淡地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光斑活跃的太阳与水面相应的光柱,好似那在燃烧的蜡烛,美得无边。
我放下手上6.3M的汉鼎鱼竿,上个星期路过街头那颗大槐树旁的渔具店买的,双手边甩宽大的袖口边往后腰部移动,直至放在第二骶骨处,漫不经心地走向更为陡峭的岩石,金色灿灿的夕阳,映着波澜起伏的海面,伴有光晕的太阳和映在水面上的光柱,像极了一根燃烧的蜡烛,美极了。不断滚动的波浪使劲地拍打着并不整齐的岸边,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声音相比如今车水马龙的街道,可太动听悦耳了。在一处被踩得光秃秃的礁石处,站着一个少女。和着夕阳的余温,迎着光的方向,看不清脸,那个约莫是少女的年轻身影,长长的褐黑小波卷长发,像个洋娃娃!一身极为贴身的黑色衣服,如果说换成肤色,那简直就是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已然精神崩溃,衣不蔽体了。周围除了海浪拍打已然光滑乌黑的岩石时那忽有忽无的声音,就是带有咸咸的味道,黏黏地呼过脸颊的海风带来的声音,似于凄凉里无人懂,似在悲鸣中无人识,毕竟,人类和风,不在同一个频率的界定里。况且,人和人之间同类亦不懂,何来要求自然懂人类,也许,它是懂人类的,只是人类太多的行为给它带来的伤害已然超出了它的承受范围,它一直在努力用人类唯一能看懂的方式在呐喊。就像那日本肆无忌惮地排核污水,济州岛成千上万吨的鱼尸冲上岸边,散发出难以忍受的恶臭,这还不够明显吗?亲爱的、无情的人类……
她踮起脚尖,将我拉回现下,才发现她并没有穿鞋,鞋子搁在一旁整齐地摆着,身上手上全然没有一点现代人生活的气息,无绑在手上的手机,无装饰的包包,无遮阳的海边必备草帽……忽的,她像胆子大的人玩蹦极一样,毫不犹豫,毫不怯弱地跳了下去。虽然每次走在河边或者海边,我脑子里都会不自主得浮现有人不小心落水,请求呼救,然后我就可以反应迅速地,机智地用我所学的游泳技能跳下去救他,然后他会对我满是感激,然后我想成为雷锋一样的人的想法就能实现!但这还是第一次遇见,可一下子愣住了,顿时瞳孔扩大,两边眉毛上扬,额头上以最快的速度新开凿了三条并行的运河,干枯且已然有了经过时间洗礼的痕迹,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像被吸住的双脚,迈不开,死死地贴在岩石上,好像是在说它有多么地热爱这片土地,爱得深沉。“诶……”霎时间才回了神,水花不大,还好不是很高,约莫6米的距离,跟着跳了下去,这失重感,这水面的撞击感,当身体完全融入海水里,憋住呼吸,可怎么也睁不开眼睛,看不清女孩去了哪?拼命睁开,想努力看清,但还是看不清,而且呛到了水,脚找不到支撑点,一下子呛到鼻子,这窒息感带来的身体颤抖,鸡皮疙瘩瞬间爬满整个小腿,麻麻的感觉,瞬间无力挣扎,但好在一直以来都有锻炼,不至于求生时刻完全没有挣扎的成本机会,可是太突然了,这濒死感麻了.
突然,一只柔软冰凉似果冻却极具力量感的手环住了我的锁骨前胸处,前胸贴着我的后背,一股水有力的波动突击这我的整个后背,一闪而过的酥麻的感觉,水的若软、刚烈在此刻隐晦而又外显。因为深知溺水被救时不可死死抓住救人之人,便摊着被环抱的梦中情手伴着波动的水之似洪荒之力带走,昏呼呼的,心脏被压着喘不过气,一股气憋在喉头处,就算曾经有想过如果遇上意外离开这让人觉得无趣的世界,该是多么好的安排,此刻却觉得这手臂给的温暖,有如流浪在寒冬腊月里,遇到了那个可以给我紧紧拥抱的凡人之躯的心软的神。可是,这该死的濒死感,这该死的心脏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拽住,硬邦邦的,只听到:“你好,你听得到我说话吗?”,声音急促却温柔,模糊又很遥远,压着心脏的庞然大物似乎在被另一只手拼命地扯开,忽的胸口剧烈的疼痛随着神经涌上空白的脑袋,一口水从嘴里喷出,微微睁开的眼睛里,有一双曾经只在妈妈那里看到的急切关心的眼神的眼睛,布灵布灵地放大,也许是眼睛里还掺和着海水,咸咸的,涩涩的,却舍不得眨眼,因为那个脸蛋,那个美人之姿实在让人忘怀。她的美,既在于骨亦在于皮,白皙的皮肤,脸上的水铺满整个大巴掌大的脸,湿湿的头发,和着傍晚温和的金光,沉鱼落雁之美,就像你突然从一个狭窄的干瘪的走道走了出来,所见到的震撼的那被渲染了的风景般,让人流连忘返。可是,可我却起不来身,迷迷糊糊了一会。梦里,她头也不回径直地走向了海与地的连接,留下了一句:“你照顾好自己,我没事的哈”等到我醒来,她已经不在旁边了。